熊肉宴的炭火還沒完全熄滅,王建國和于得水就勾肩搭背地鑽進了倉房。
王謙透過門縫,看見兩個老漢腦袋湊在一塊兒,酒氣混著旱煙味從門縫里往外飄。
"老于,咱倆得立個規矩。"王建國的大嗓門壓得極低,"孩子們打獵是把好手,可賣貨太實誠!上回那副熊膽,少賣了三十塊!"
于得水嘬著牙花子︰"可不咋的!明子那傻小子,被供銷社那個麻子臉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王謙正豎著耳朵听,冷不防後腦勺挨了一巴掌。轉頭看見于子明哭喪著臉蹲在身後,顯然也听見了自家老爹的"高見"。
倉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老漢紅光滿面地走出來,活像剛打了勝仗的將軍。
"謙子,明子,過來!"王建國一屁股坐在磨盤上,震得上面的積雪簌簌直落,"從今往後,打獵的事歸你們,賣貨的事歸我們!"
王謙手里的水瓢" 當"掉井里了︰"啥?"
"啥啥啥?"王建國眼楮瞪得跟銅鈴似的,"老子說話不好使了?你們知道熊掌該賣給哪個館子?曉得鹿鞭往哪個藥鋪送?"
于得水在一旁幫腔︰"就是!你們倆半大小子懂啥人情世故?上回..."
"爹!"王謙急得直搓手,"那些老主顧都認我的臉..."
"認個屁!"王建國一揮手,"認錢不認人!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于子明剛要張嘴,被他爹一個眼神瞪回去︰"再叨叨把你彈弓沒收了!"
王謙張了張嘴,看著兩個老漢斬釘截鐵的模樣,突然想起劉大腦袋說過的話——在東北農村,老子放個屁,兒子都得當聖旨接著。
"那...那賣貨的錢..."王謙試探著問。
"存著給你們娶媳婦!"兩個老漢異口同聲。
夜深了,王謙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灶台邊,王建國正打著呼嚕磨牙,懷里還抱著裝錢的鐵匣子。
月光透過窗戶紙,照在牆上的獵槍掛架上——那里空空如也,五六半已經被老爹"保管"起來了。
"爹..."王謙小聲喚道,"我尋思著...能不能先買桿新槍?"
呼嚕聲停了。王建國在黑暗中睜開眼︰"啥槍?"
"五六半...就...就牛哥那兒有桿雙管獵槍也行..."王謙聲音越說越小,"帶膛線的..."
沉默。王謙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睡吧。"王建國翻了個身,"急啥?"
王建國眼一瞪,"眼下有五六半用著,武裝部還給子彈,夠意思了!"
王謙知道再爭也沒用。
在東北農村,老子定了的事,兒子只有乖乖听話的份兒。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王謙和于子明就牽著狗出了門。
晨霧中的山林靜悄悄的,只有靴子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
"還去野豬溝?"于子明哈著白氣問。
王謙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腦子里全是老爹說的話——"開春賣了參錢"...那得等到三四月份,小半年呢!
" 子!"于子明突然拽他袖子。
三十步外的白樺林里,三只 子正在啃樹皮。王謙條件反射地舉槍,卻在瞄準時走了神——老爹說參錢...可家里哪有人參?該不會是...
"砰!"
槍聲驚飛了樹梢的烏鴉。子彈擦著領頭 子的尾巴打空了, 子群瞬間沒了蹤影。
"咋回事?"于子明瞪大眼楮,"這要擱平時,閉著眼都能打中!"
王謙搖搖頭沒解釋。兩人繼續往野豬溝走,路過一片灌木叢時,黑子突然豎起耳朵,沖著東南方低吼。
"有東西!"于子明壓低聲音。
王謙悄悄撥開灌木——五十步外的小溪邊,兩頭青麂正在喝水。這種山地鹿最是機警,稍有動靜就會逃之夭夭。
他慢慢舉起五六半,卻在扣扳機前猶豫了。要是劉叔在這兒,肯定會...
"砰!"
槍聲在峽谷里回蕩。子彈打在溪水邊的石頭上,濺起一串火星。青麂縱身一躍,眨眼間就消失在密林中。
"又沒中?!"于子明難以置信地看著王謙,"你今兒是咋了?手讓熊舔了?"
王謙煩躁地踢了腳樹樁。
他知道自己狀態不對,可腦子里總轉著買槍的事。
"歇會兒吧。"他找了塊石頭坐下,掏出苞米餅子機械地啃著。
日頭爬到頭頂時,他們終于到了野豬溝。
這片橡樹林落滿了果實,雪地上全是野豬的蹄印。王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在獸道上下了幾個套索。
"我去放個屁。"于子明捂著肚子鑽進灌木叢。
王謙靠著一棵老橡樹發呆。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恍惚間,他仿佛看見劉大腦袋拄著拐杖從林子里走出來,獨眼里閃著精光...
"謙子!救命!"
于子明的尖叫把王謙拉回現實。他抄起槍就往聲音方向跑,剛沖出十幾步,就听見黑子淒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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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開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王謙血都涼了——黑子前腿套著個鐵絲圈,越掙扎勒得越緊,已經血肉模糊;于子明正手忙腳亂地解套子,手指被鋼絲劃得鮮血淋灕。
"捕獸套!"王謙一個箭步沖過去。
這是專門逮狐狸的鋼絲套,下套的人連個記號都沒留。王謙用侵刀小心地撬開機關,黑子的前腿已經露出白骨,疼得渾身發抖。
"哪個缺德鬼干的!"于子明紅著眼罵,"讓老子逮著非..."
"先回屯!"王謙脫下棉襖裹住黑子,"得找赤腳醫生!"
回程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王謙抱著黑子走在前頭,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今天諸事不順——錯過獵物,黑子受傷,都怪自己走神...
"嘩啦——"
右側的灌木突然劇烈晃動。王謙剛把黑子放下,一頭兩百來斤的野豬就沖了出來!
這畜生獠牙有半尺長,渾身黑毛支稜著,小眼楮里閃著凶光。它似乎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低頭就朝王謙頂來!
"砰!"
王謙倉促開了一槍,只擦破野豬的肩皮。
野豬吃痛,調頭沖向于子明。
大黃狂吠著撲上去,一口咬住野豬耳朵。
"明子!上樹!"王謙邊喊邊拉槍栓。
野豬甩開大黃,獠牙在樹干上刮出深深的溝痕。王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準星穩穩套住野豬耳後的三角區——
"砰!"
這一槍打得結實。野豬踉蹌幾步,轟然倒地,四蹄還在抽搐。王謙又補了一槍,這才癱坐在地,冷汗已經把襯衣浸透了。
"好槍法!"于子明從樹上滑下來,"總算沒白跑..."
王謙卻高興不起來。他看著受傷的黑子,又看看這頭不值幾個錢的野豬,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今天要是專心點兒,黑子不會受傷,那兩頭青麂也...
日頭偏西時,他們拖著野豬回到屯口。
遠遠看見王建國站在碾盤上張望,身邊放著個麻袋。
"爹?"王謙小跑過去。
"我找了王守民,讓武裝部又給批了二十發子彈!"王建國得意地晃了晃麻袋,"老趙說你們要是再打著黑瞎子..."
王謙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看了看瘸腿的黑子,又摸了摸沉甸甸的五六半,心里暗暗發誓——明天開始,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槍的事...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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