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的氛圍只能用很是沉寂來形容,旅者和輕骨白言兩人走過了這一路,交談不是甚歡,只能說很是平靜。
平靜的一問一答,像是個機器人一樣。
或許雙方都知道要說什麼,才會如此,難以開口。
都在等對方去說,那便難以將話接著聊下去。
所以旅者想了想,正要開口道,結果,輕骨卻比他更先開口了一步。
“我們找你,其實,不僅僅是想跟你交什麼朋友,更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如此說道,看樣子也似是要坦白什麼……
旅者看向她,只見她眼神有些釋然,倒也是一種表態……
“我們其實都挺希望,你能留下來的……”
輕骨又再一次的說道,這是她的心里之話,但,也是她最自私的想法……
“留下來?為什麼?”
旅者如此問道,想要搞清楚什麼原因,當然,他也能猜出些什麼,一想到自己對于眼前之人來講意味著什麼,也回想起輕骨曾向自己傾訴過的那般回憶……這樣想的話,自己這一問,便多少有些故意的意思在其中了……
“我……其實,也挺……害怕的……”
她說的話貌似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不,她說的話旅者能夠听懂,白言也一樣,她這樣說沒有問題,但她這樣問,倒無疑讓氣氛變的沉重了起來。
苦難造就的一切,總得需要一個人來成全所有人,有誰願意做這個人呢?沒有人敢去做,所以苦難便會一直存在……但要是有人去做了呢?
旅者,他听到了這般話,只是平淡且輕輕的回應了一聲“哦”字,來回答自己听到了這一切……至于後面,他便接著等輕骨接下來要說的,又是什麼了……
“我們生活的地方,有很多,在以前……我是個流民,和媽媽一樣,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她死了之後,我便真正的無家可歸了……和我一樣,還有很多人也是這樣……運氣不好的,沒了依靠,便也都跟著一塊去了……”
說罷,輕骨看了一眼拉著的白言的手,隨後又看向旅者的那一邊,接著訴苦著。
而旅者也看到了輕骨的那一番示意,那一番表態……
他略微掃了一眼白言,沒有說什麼,但已然心領神會,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母親死後,我運氣好,沒跟著一塊去,被這里的邊防軍給救了……後來自己也到了孤兒院,在那里長大的……後來來到這里,認識了大哥等人……自己的生活……也才慢慢變的好了起來……”
她說著說著,嘴里也苦笑著。
旅者看了看她,同時也看了看她身旁的白言。
只見白言的神色擔憂,另一只手也緊緊的攥在胸口,看向輕骨的眼神,略顯心痛……
“而她也一樣……但更有所不同……”
只見輕骨扭頭,看向白言,在旅者身旁如此說道。
“只不過,她的經歷更為悲慘……她原本會很幸福的……可是……她遇到了一些,她根本就難以……難以……解決的事物……”
說到這時,輕骨的語氣明顯微顫了起來,她在憤怒,但同時,她也很無能為力……
這等復雜之事,復雜的情緒變化難以言說……
同命之人,在此之前本不應該會是如此……
也許這個世道要是再好一點的話,她們兩個人或許本就不會相遇……
至少,白言的人生,不會像那些苦難的人一樣,變的那樣無助,悲苦……
但說了那麼多,在旅者耳中,這些話都像是在賣慘一樣,旅者不知道她們聊這些,而對自己去說是有什麼意圖。
但……他清楚,這些都是真實的……
她們是悲苦的……
在自己面前去說這些,也正如她們所說一樣,她們帶有別的目的,而不僅僅是來交朋友的……
是什麼目的呢?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留下來……讓自己留下來……”
旅者心里如此說道,他清楚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她們也清楚,自己听了這些,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絕對會幫助她們的……
她們知道自己是個不一樣的人……
她們清楚我的本性是什麼,她很篤定……我的本性,是善良的……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
“她想利用我的善良……來達成她的目的……”
到頭來,還是跟“利用”二字扯上關系了嗎?
旅者很討厭這些……因為他見過有些人的利用,往往真的就只是將人當成籌碼一樣,來去交換利益。
她,輕骨,還算比較誠實的……
“大哥也一樣,我也一樣……”
她如此說道,語氣也顫的更加厲害了一些……
這些都被旅者看在眼里,都是為他而所做好的“表演”……
但這些……這些………這些!
卻也不是表演……
這些都是真的……
在小時候對你的崇拜以及期望是真的,在那時候對于你遲來的希望而感到悲痛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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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屋里因為你而無法入眠是真的,在想出這種目的後而對你懊悔的情感也是真的……
她在猶豫,也在遲疑,但她今天仍然做出了這一件事……
她希望他留在這里……
她很希望他不要離開……
她怕,她內心太怕了……
她不是堅強的孩子,至少在這一刻,她已經認為自己不是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一旁的白言也開始擔心的在勸說著什麼。
“輕骨姐不用說了,你先緩一緩,不用說了……”
若哭出來是一種堅強的表現的話,那輕骨現在絕對會哭出來的。
可她在忍,白言也一樣……
輕骨想要得到眼前人的一個回答,一個回應,她不會哭,她不想真的以悲苦去換取同情。
可她做的事,卻使她無法原諒自己,或許說自己的這個目的無論是否成功後,她都不會原諒自己今天的這一番作為。
“……”
旅者沉默著,他並沒有回答什麼,或者說,此刻還不是該回答的時候。
她們的情緒還未平復,任何一言一行,都會對她們的情緒造成嚴重的影響。
旅者,他面對過很多苦難,他的朋友死在了戰場上,也有很多很是相熟的人,相繼離他遠去……
他也受過餓……他也受過苦……
他受過別人的冷眼,也受到過別人異樣的目光和排擠……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本身就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麼,因此他所面對的一切,都是那麼莫名其妙的……
好的壞的人,他都看到過,都接觸過……
好的壞的事,他都听說過,都了解過……
這個世界很復雜,有些人告訴過他,他太單純,這樣不好,不可能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
太天真了,不可能的,他的目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難以實現的……
所以呢?
這麼多的過往,現在一掃而過……
他沒有听那些所謂的失落者們自暴自棄的話……
他也沒有听那些所謂利益者們的權謀詭計之語……
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流傳著怎樣的傳說以及故事,他所要做的,便是將這個世界,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而自己想要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
沉默許久,他終于開始了回答。
“輕骨,白言,你們的過往,我已然明了……”
“不妨,你們听听,我的意見如何?”
他如此說道,語氣很是柔和。
走著走著,他們便已經來到了一個房屋的門旁,那正是輕骨的房間。
于是她們便在這里停下,靜靜听著旅者的言說。
“從何說起呢……我剛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有很多的東西都不懂,也見過很多苦難之事,你們是其中之一,而那些所遭所遇,也皆令我感到心痛……我很不理解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有一點是我覺的,這些苦難,必須停止,必須停下來……”
“我見過太多,但也覺的這些都太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更多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想過這些,十分可怕……這個世界居然是如此模樣……于是我心里,也有了一種目的,一種思想……”
“為萬千人所奉獻,為所有的苦難者所獻出一份力量……你們是其中之一,哪怕你們沒有像現在這樣去說,哪怕你們沒有想利用我的心思,我也會去幫助你們,保護你們……”
“你們是我心目中所要堅守的一份子,你們的一切,我皆會護于己任,你一樣,白言也一樣,你們的大哥也是……還有很多人……”
“他們都有各自的苦,各自的恨,我不會去說什麼,我也不想去評價什麼,我只想去解決,我只想去做……做到這一切……”
旅者所說的,是輕骨她們兩人從未听說過的言語……
或者說是一種思想,她們不敢有這種思想,因為有這種思想的人,在莫斯拉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可她們也因此,對這些人充滿了某種敬佩,這也是輕骨小時候為何會對故事中的旅者,如此敬仰的原因之一……
“你們不必有任何的負擔與壓力,我跟你們說話時,就像朋友一樣,我不是什麼很崇高的人物……你們也不必如此害怕什麼……”
“我不會離去……我一直都在……”
他的回答很是肯定,也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他貌似回答的不止是輕骨她們,更是在回答他自己的心,他自己心里的那份理想。
他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黑暗,他在此宣誓著什麼,他在此肯定著什麼……
言語是無用的嗎?這要看是誰的言語……
輕骨听完旅者的回答後,自己低著頭,身體在顫抖著,很是激動著什麼。
一旁的白言也同樣有些驚訝,不,她十分震驚……
或許,她所見到的,這位眼前之人,是自己曾經乃至現在,都從未有想過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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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當真會出現一個這樣的人嗎?
為的是他們這些窮苦的人,為了他們這些受苦的人而去反抗的人……
所有的人,亦或者是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受到了壓迫的人,無法生存下去的人……
“我殺過人,也有很多苦難的人,被我殺死過……因此我並非是一個偉大的人,你們不必把我視為什麼英雄亦或者希望……總體來講,我只不過是一名想要為了自己的目標,理想,而準備付出實踐的一個人……”
“我有可能不會留在心里,但我一直都會留在莫斯拉,直到莫斯拉的問題被解決後,直到像你們曾經這樣的人……如同你們現在這般,生活變的好起來以後,亦許,我才便會離開這里……”
他的坦白說明了一切,說明了自己的內心,不必懊惱什麼,不必後悔什麼,他就是一位這樣的人,是一位你不必感到虧欠的人……
他要做到的事情,已然不是什麼虧不虧欠,後不後悔可以所說的事情了。
也不是什麼某種情感可以描述的東西……
而這樣的回答,倒是令人釋然了許多……輕骨如此感受著旅者那幾句回復的含義……
也同時看向了白言,她看到了白言的那震驚呆愣的神色,看著她那看向旅者的目光,也從一開始的不覺,變的有所激動。
她想起了什麼呢?
听到旅者的回答,白言她想到了什麼……
是和輕骨想到了同樣的事情嗎?想到了那時候為什麼沒有遇上這樣的人嗎?
為什麼在自己最為悲慘苦難的時候,沒有遇到像他這樣的人……
不對……她不該想這些的……
這樣只會讓她的情緒變的失控,身體也會變的更加有所損害。
但有些時候,原本能忍受黑暗的人,卻在此刻見到了那遲遲而來的光亮,那心里的情緒,那積累已久的壓抑,又怎可能在此刻就忍得住呢?
“如果當時,要是有你這樣的人,幫我爸爸做主,那就好了……”
白言突然如此說道,嘴里苦笑著什麼……
眼神悲默,像是失了魂那樣靠在了牆上。
她抬頭看了一眼旅者,她此刻不會害怕什麼,她看著這位所謂的“英雄”,只能是心里感嘆到他來的太晚了一些……
“媽……爸……如果……你們當時……他要是在就好了……他要在這里,在這里就好了……”
她悲泣的閉上了眼楮,旅者看著她蹲靠在了牆邊,默默哭泣的樣子,自己也隨即蹲了下來,來到她的跟前,靜靜的看著她。
想安慰什麼,想說些什麼,都沒有用,只得等時間過去,讓感覺消散,讓遺忘來撫平一切……
這是最老套的方式,但在此刻,也只當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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