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熔爐的火光在通道里投下扭曲的影子,林九的身影從光團中顯形,青銅絲已爬過他的脖頸,在下巴處凝成細小的尖刺。青年的指尖輕觸爐壁的真圖騰,星芒順著三花圖案流淌,竟讓周圍的青銅傀儡動作一滯,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木偶,關節處滲出暗綠色的汁液。
“它們在害怕。”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與熔爐的轟鳴混在一起,“祖父的日記里說,青銅傀儡的核心藏著被奴役的意識,當真正的三派圖騰顯形時,這些意識會短暫甦醒。你听 ——”
甦雪的歸墟眼穿透傀儡的胸腔,金紅霧氣顯形出無數蜷縮的人影。這些人影捶打著青銅外殼,嘴里發出模糊的呼救,聲音與林九的語調漸漸重合,像無數個他在同時說話。銀盒在掌心劇烈震顫,盒面的冰稜紋裂開新的細紋,滲出的金紅液體在地上匯成 “危險” 二字。
“你的青銅絲在吸收它們的意識。” 金紅雙劍橫在身前,劍刃的光芒切開迎面撲來的傀儡,“母親的筆記里說,南派的星芒一旦與虛無核心融合,就會變成雙刃劍,既能淨化也能吞噬。九哥,你鎖骨的圖騰在發燙,那不是力量,是虛無在……”
“是覺醒。” 林九突然轉身,青銅絲在他身後織成巨眼的輪廓,“雪,你還不明白嗎?所謂的守墓人傳承,不過是執鑰人編的謊言。剛才熔爐顯形的記憶里,你母親親手將西陵的禁術刻在神樹根部,那些被你當成榮耀的冰稜紋,其實是……”
蕭戰的鐵杴帶著地脈之火沖過來,暗金血液在傀儡群中炸開︰“他娘的,你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雪的母親是被誣陷的,老煙槍的核心碎片里有記錄!” 鐵杴劈向林九身後的青銅絲,卻被突然轉向的傀儡擋住,巨眼咒文在傀儡的後背亮起,與林九的圖騰產生共鳴。
“戰,別白費力氣。” 林九抬手,最近的三個傀儡突然轉向,青銅錘砸向自己的同伴,“它們現在听我的。祖父的日記里夾著北派的控偶咒,以前總以為是廢紙,直到青銅絲爬進心髒才明白 —— 這咒文不是控制傀儡,是與它們的核心對話。你看這些傀儡的眼楮,里面映著的,是我們每個人的恐懼。”
王教授扶著受傷的戴眼鏡隊員往守鑰台退,青銅板上的古篆正在重組。老學者突然指著板面驚呼︰“這些字在說‘共生即同化’!” 眾人望去,只見林九的身影與傀儡的輪廓在板面上漸漸重合,南派星芒、北派戰旗、西陵冰稜的紋路混在一起,最終化作巨眼的瞳孔,邊緣還沾著三人的血跡。
“是虛無在同化三派的力量。” 鐵面長老的青銅眼射出紅光,擊中最前面的傀儡,“蕭前輩當年就是發現了這點,才選擇獻祭。林小子,你鎖骨的圖騰已經開始吞噬你的星芒,再拖下去,就算三派合力也救不了你 —— 看看你掌心的羅盤,指針早就不轉了!”
林九低頭看向掌心,羅盤的星芒果然黯淡無光,指針倒轉,指向歸墟核深處的黑暗。青銅絲順著指尖爬上羅盤,在盤面織成新的陣圖,與執鑰人令牌上的 “歸虛” 二字完全吻合。當他的指尖觸到陣圖時,整個通道突然回蕩起無數細碎的低語,像巨眼在他耳邊呢喃。
“它們在說執鑰人的藏身地。” 青年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雪,你母親的筆記里缺的最後一頁,其實藏在神樹的第九節枝干。上面畫著三派執鑰人在歸墟核的聚義廳,他們用守墓人的血澆灌虛無種子,那些被你當成地脈精華的星砂,不過是……”
“夠了!” 甦雪的銀盒突然爆發出強光,金紅霧氣在林九周圍織成淨化咒,“九哥,你在傷害自己!剛才守鑰台的三派印記顯形出你的未來 —— 青銅絲會徹底吞噬你的意識,讓你變成新的虛無核心!母親的日記里說,‘真正的覺醒不是被力量控制,是守住本心’,你忘了洛陽夜市我們說過的話嗎?”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收緊,將甦雪的淨化咒撕裂︰“本心?那是什麼東西?當我在祖父的書房發現他的自白書時,當我看見三派執鑰人分食虛無核心時,當我知道你母親臨死前還在給神樹輸送能量時 —— 所謂的本心,早就被青銅絲絞碎了!”
熔爐的光團突然劇烈旋轉,北派歷代長老的意識在光中顯形,舉著戰旗往林九身上刺。青年卻紋絲不動,青銅絲在他身前織成屏障,將意識碎片一一吞噬,星芒在他的瞳孔里暴漲,竟顯形出與執鑰人相同的豎瞳圖案,只是顏色更淺,像未干的墨跡。
“他娘的,這小子真被同化了!” 蕭戰的鐵杴往爐口的真圖騰砸去,暗金血液在圖案上炸開,“老煙槍說北派的‘醒神咒’能暫時壓制虛無侵蝕,雪,用你的歸墟眼照他的眉心,那里是南派星芒的核心!”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交叉,劍刃的光芒在林九的眉心凝成光點。當光點滲入皮膚的瞬間,青年突然捂著頭嘶吼,青銅絲在他體內劇烈掙扎,顯形出無數破碎的畫面︰林九在祖父的書房發現染血的日記,在三星堆的祭祀坑看見甦雪母親的遺骸,在歸墟核的聚義廳目睹執鑰人的秘密儀式……
“這些都是虛無制造的幻象!” 金紅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母親的遺骸是假的,去年西陵的守墓人還見過她!祖父的日記被篡改過,最後一頁的字跡根本不是他的!九哥,你鎖骨的圖騰在騙你,就像當年騙我母親那樣!”
林九猛地抬頭,青銅絲在他的眼底織成細密的網︰“騙我?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守鑰台的三派印記會在我靠近時發光?為什麼只有我的血能讓熔爐顯形真相?為什麼……” 他突然指向甦雪的銀盒,“為什麼你母親的銀盒里,會藏著開啟虛無核心的鑰匙?”
銀盒在掌心突然炸開,碎片中顯形出半塊黑色的石頭,正是林九祖父埋下的虛無種子。金紅霧氣在石頭表面顯形出甦雪母親的指痕,與執鑰人令牌上的紋路完全吻合。王教授的青銅板突然亮起,古篆顯形出最後的真相︰西陵執鑰人世代相傳的使命,就是守護虛無種子,等待三派力量融合的時機。
“母親是為了保護我才……” 甦雪的聲音帶著崩潰的顫抖,金紅雙劍掉在地上,“她把種子藏在銀盒里,是怕被其他執鑰人奪走。筆記里說‘雪女的歸墟眼能淨化種子’,她一直在等我……”
“等你成為新的容器。” 林九的青銅絲突然纏上甦雪的手腕,“祖父的日記里說,三派執鑰人都是容器,北派承載戰旗的枷鎖,南派承載星芒的謊言,西陵承載冰稜的……”
“他娘的,老子讓你閉嘴!” 蕭戰的鐵杴帶著暗金血液劈向林九,卻被青年抬手擋住,青銅絲纏住鐵杴的木柄,竟讓地脈之火漸漸熄滅,“九小子,你看看雪的眼楮!她對你的信任,比你那破日記里的謊言重千倍!你鎖骨的圖騰在吸她的血,你沒看見嗎?”
林九低頭,看見青銅絲正將甦雪的金紅血液往自己體內牽引,青年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清明,青銅絲突然松開,卻在甦雪的手腕上留下與自己相同的咒文。熔爐的光團在此時爆發,顯形出林九祖父完整的記憶︰老人將虛無種子埋進土壤,用自己的星芒鑄成封印,最後在歸墟核的聚義廳與執鑰人同歸于盡。
“祖父是為了封印種子。” 林九的聲音帶著哽咽,青銅絲在他的胸口凝成 “守正” 二字,“日記里的謊言是故意寫給執鑰人看的,那些被我當成真相的記憶,其實是…… 是他設的陷阱。雪,戰,熔爐的真圖騰在指引方向,執鑰人的聚義廳就在……”
歸墟核深處傳來執鑰人的冷笑,青銅傀儡的洪流突然加速,最前面的傀儡舉著刻有西陵冰稜紋的青銅劍,劍刃直指甦雪的心髒。林九的青銅絲突然織成屏障,卻被傀儡的劍刺穿,星芒在傷口處炸開,顯形出他與甦雪、蕭戰初遇時的畫面 —— 三人在洛陽夜市的小攤前分食烤串,煙火氣在他們的笑臉上跳躍。
“原來如此。” 青年突然笑了,青銅絲在他身後織成三派守護陣的輪廓,“祖父的日記里說,‘破妄咒的真正力量,是守護而非毀滅’。雪,戰,聚義廳的入口在熔爐的底部,那里有能徹底淨化種子的地脈泉,只是需要……”
青銅傀儡的劍突然轉向,刺穿林九的肩膀。青年卻沒後退,反而抓住劍刃往自己體內送,青銅絲順著劍身爬向傀儡的核心,星芒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出白光,將周圍的傀儡全部淨化,化作星砂落在地上,顯形出三派圖騰交織的圖案。
“需要有人引開執鑰人。” 林九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青銅絲在他的心髒位置凝成封印,“雪,用你的歸墟眼激活地脈泉,戰,帶著王教授他們去守鑰台,那里的三派印記能暫時擋住傀儡。記住 —— 祖父日記里的最後一句話是假的,真正的結尾是……”
他的聲音被突然涌來的青銅傀儡吞沒,甦雪的金紅雙劍再次舉起,劍刃的光芒中映出林九被傀儡包圍的身影,青年的嘴角還帶著微笑,青銅絲在他的掌心織成最後一個星芒坐標,指向熔爐底部的黑暗處。
“是‘共生而非奴役’!” 甦雪的歸墟眼穿透黑暗,金紅霧氣在熔爐底部顯形出地脈泉的輪廓,“九哥說的是真的!戰,我們分頭行動,你去守鑰台,我去泉眼,無論發生什麼,都要……”
蕭戰的鐵杴往地上頓了頓,暗金血液在泉眼的入口處炸開︰“他娘的,分什麼頭!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老子這把鐵杴還能劈開百八十個傀儡,足夠你找到泉眼了!雪,記住九小子的話,別信那些破日記,信我們自己!”
熔爐的火光在此時突然熄滅,歸墟核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林九的青銅絲還在遠處閃爍,像黑暗中跳動的心髒。甦雪的銀盒碎片在掌心重新聚合,金紅霧氣與蕭戰的暗金血液交織,在黑暗中織成新的光帶,指向未知的深處,那里的執鑰人正帶著最後的傀儡,等待著三派力量的最終踫撞。
真正的破妄,從來不是揭穿謊言,是在謊言中守住彼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