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
冰冷的倒計時，是懸于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超算中心那漆黑的大門，不再是建築入口，而是審判庭的通道。
甦晴的身影在“拾荒者號”的艙段間急速穿梭，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二十名最精銳的狼牙特戰隊員，在她點名下一個接一個出列。
絕望已被徹底洗去，林默的瘋狂意志將他們重鑄成了真正的戰爭機器。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然。
他們剛目睹神跡，也剛直面神罰。
恐懼，早已被一種名為“破釜沉舟”的狂熱所取代。
全新的外骨骼裝甲被迅速穿戴，沉重的武器掛載聲此起彼伏，彈藥匣與戰術背心發出清脆的踫撞。
“所有突擊隊員，更換‘幽能蝕刻彈’！”
甦晴的命令簡短而冰冷。
這種為對付特殊畸變體而制造的昂貴彈藥，是他們此刻唯一的依仗。
因為誰也不知道，那座被“蓋亞意志碎片”污染的大樓里，究竟孕育著怎樣超出理解的怪物。
林默矗立門前，靜靜看著這一切。
他的身後，修復如初的“拾荒者號”靜默蟄伏，無聲的炮口暗藏著比以往更致命的威脅。
少將和陸振華正在指揮戰斗人員，以堡壘為核心，迅速構築第二道、第三道防線。
探照燈的光柱刺破廢墟的昏暗，在每一處可能的角落來回掃視，警戒著任何風吹草動。
周明和李娜帶領的技術團隊，已經將數十個便攜式數據終端連接到了堡壘的主機上。
那張由“巢穴”提供的簡易全息地圖，被他們拆解、分析，無數數據流在屏幕上瘋狂滾動。
“艦長！建築內部能量供給系統獨立且完整！但我們無法入侵！所有端口都被亂碼加密！”
“初步結構分析完成！主體建築共一百二十八層，地上部分為辦公和實驗區，地下部分深度未知！我們的目標，在頂層的主服務器機房！”
周明的聲音通過戰術鏈接傳來，語速極快。
“很好。”
林默應了一聲，看向已經集結完畢的甦晴和二十名狼牙精英。
“我們的任務，很簡單。”
他的聲音通過戰術鏈接，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隊員的腦海。
“從一樓殺到一百二十八樓，找到那個叫‘邏輯錨點’的東西，然後……毀了它。”
“巢穴”說，這是考驗。
在林默看來，這更像是一場……資格認證。
“出發。”
沒有戰前動員，沒有慷慨陳詞。
只有兩個冰冷的字。
林默率先邁步，半身金屬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幽藍色電弧。
他身後，甦晴和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如同一群沉默的影子，緊隨其後，踏入了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
“嗡——”
厚重的合金門在他們身後無聲地關閉。
外界的喧囂與光亮被徹底隔絕。
絕對的黑暗與死寂，籠罩了整個空間。
這里是超算中心的一樓大廳。
高挑的穹頂，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維持著寂滅日前的潔淨與宏偉，仿佛時間在這里被按下了暫停鍵。
但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發自骨髓的寒意。
這里太干淨了，干淨得不祥，像一座為闖入者精心布置的墳墓。
“開啟戰術照明。”
林默的命令打破了死寂。
二十一道強光手電的光柱瞬間撕裂黑暗，在空曠的大廳里來回掃視。
光柱所及之處，除了前台、沙發、裝飾性的綠植，再無他物。
沒有尸體，沒有血跡，甚至……沒有一絲灰塵。
“不對勁。”
甦晴壓低聲音，手中的格斗刃微微調整了角度，“這里……沒有空氣流動。”
經她提醒，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這里像一個被抽干了所有生機的真空標本盒。
“周明，報告內部環境數據。”
林默通過鏈接問道。
“……數據……正常？”
周明的聲音充滿了困惑，“氧氣含量21，溫度22攝氏度，濕度45……所有指標都完美得像教科書！但這不可能！一座封閉了一個月的建築，絕不可能維持這種數據！”
“不是數據有問題，”
林默的金屬左眼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在他眼中，這個“正常”的世界，布滿了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細如發絲的、正在緩緩蠕動的……數據亂碼。
“是這個空間本身，被‘格式化’了。”
他話音剛落。
異變陡生！
大廳中央，光滑如鏡的地面，毫無征兆地蕩開水波般的漣漪。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由純粹的、慘白色的數據流構成的半透明人形輪廓，從地面緩緩“浮”了上來！
它們沒有五官，沒有實體，只是維持著人類的形態，身上不斷滴落著像素化的光點，悄無聲息地朝著突擊隊飄來。
“開火！”
一名狼牙士兵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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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裝填了“幽能蝕刻彈”的步槍發出怒吼，幽藍色的子彈精準地射入那些數據人影的體內！
然而，子彈沒有造成任何傷害，而是直接穿透了它們虛幻的身體，打在遠處的牆壁上，腐蝕出一個個黑洞。
這些東西……免疫能量彈的攻擊！
李娜的聲音在鏈接中尖叫起來，“這是‘蓋亞’的防御程序！它們不是能量體，也不是生物，是基于規則誕生的概念體！它們會直接攻擊你們的認知和邏輯！”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
一個“邏輯幽魂”無聲地穿過了一名戰士的身體。
那名身經百戰的狼牙精英，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變得呆滯、空洞。
他手中的步槍“ 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像一尊蠟像，一動不動。
“張龍！你怎麼了？！”
旁邊的隊友驚呼，伸手去推他。
但他的手，卻直接從張龍的肩膀上穿了過去！
張龍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半透明，像素化！
他正在被從這個世界上“刪除”！
“不要被它們踫到！”
甦晴厲聲喝道，身形暴退。
但那些“邏輯幽魂”的數量太多了，它們從四面八方的地面和牆壁中不斷涌出，密密麻麻，封鎖了所有退路。
它們無視物理阻礙，穿牆透壁，是一群來自數字地獄的無聲索命鬼，正緩緩逼近。
恐慌，開始在隊伍中蔓延。
面對這種無法理解、無法傷害的敵人，任何戰斗經驗都失去了意義。
“保持陣型！後退！”
甦晴試圖組織防御，但收效甚微。
又一名隊員被幽魂穿過，同樣陷入了被“刪除”的進程。
絕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每個人的心。
“沒用的。”
林默的聲音，卻在此刻，平靜地響起。
他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一動不動，任由一個“邏輯幽魂”朝著自己飄來。
“艦長！”
甦晴失聲驚呼。
所有人的心髒，都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個“邏輯幽魂”，在即將觸踫到林默的瞬間，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猛地一頓！
它的身體劇烈地閃爍起來，無數亂碼從它身上瘋狂溢出。
林默抬起了自己的金屬左臂。
“在我的‘系統’里，你們的‘邏輯’……”
“……是bug。”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默的金屬左臂猛地向前一抓！
【金屬掌控•數據侵蝕！】
他的五根金屬手指，竟也變得半透明，仿佛突破了維度的界限，直接抓住了那個“邏輯幽魂”的“核心代碼”！
“滋啦——！”
一聲刺耳的、仿佛硬盤被強行格式化的噪音，在每個人的意識中炸響！
那個不可一世的“邏輯幽魂”，在林默手中發出無聲的尖嘯，被硬生生捏成漫天飛散的原始數據光屑！
【叮！成功清除“蓋亞”低階防御程序“邏輯幽魂”x1！】
【警告！檢測到“火種”源質與“蓋亞”規則發生底層沖突！正在進行數據捕獲……】
【捕獲成功！獲得“蓋亞”規則碎片微量）x1！】
【系統提示︰您對“蓋亞”意志的解析度提升0.01！世界排斥度臨時下降0.05！】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讓林默的金屬左眼猛地一亮！
原來……是這樣！
這些東西，是毒藥，但同時……也是解藥！
“所有人，以我為中心，收縮防御！”
林默的咆哮聲如同驚雷，喚醒了那些瀕臨崩潰的隊員。
他不再被動防御，而是主動向前踏出一步，金屬左臂張開，如同一台人形的“殺毒軟件”，主動迎向了那片慘白色的數據海洋！
他的金屬左臂，每一次揮動，都能精準地從虛空中抓出一個“邏輯幽魂”的核心，然後……捏碎！
“滋啦！”
“滋啦！”
“滋啦！”
刺耳的數據崩潰聲，不絕于耳！
無數“邏輯幽魂”在他面前，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迅速消融！
那些被“刪除”的隊員，身體也停止了透明化，正在緩緩恢復實體！
這一幕，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他們的艦長，那個被世界意志所排斥的“錯誤”，此刻，卻成了對抗世界意志的……唯一防火牆！
甦晴和所有狼牙戰士，呆呆地看著那個在數據海洋中肆意屠戮、主宰一切的身影，心中涌起的，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極致的、近乎扭曲的崇拜與狂熱！
他們追隨的，不是一個錯誤代碼。
而是一個……足以叫板神明的……活體天災！
“跟上！”
甦晴最先反應過來，她一聲低喝，帶領所有隊員，緊緊地跟在林默身後，組成一個錐形的攻擊陣型，手中的槍口，警惕地對準了四周。
他們無法傷害那些幽魂，但他們可以為他們的艦長，掃清一切可能存在的物理障礙。
林默在前方開路，他們，就是他最鋒利的刀鋒。
這支二十一人的突擊隊，化作一柄燒紅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這座數據墳墓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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