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殼螳螂那對深邃幽藍的復眼,如同兩束冰冷的探照燈光,定在林默身上,又緩緩移向他身後角落的紅色金屬工具箱。
粗壯的節肢前臂再次抬起,動作指向性更強。
那布滿猙獰倒鉤的爪子,直指工具箱,隨後,轉向車廂中央那座剛剛由系統憑空制造出來的【基礎工具制造台】。
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喀…嘶…”從它頭顱下方的縫隙中傳出。
聲音依舊模糊,但結合動作,林默瞬間領會了它的意圖。
它要那個工具箱,並要他拿到工作台旁。
林默的心髒猛地一沉。
這怪物不僅有智慧,甚至懂工具、制造這些概念?
它認得工作台?
不,工作台是系統產物,剛出現。
難道它能感知到特殊能量?
或者…對科技造物有本能興趣?
念頭像電流般竄過腦海,但身體已做出反應。
他不能拒絕,至少現在不能。
底細不明,明顯劣勢,任何激怒都可能帶來毀滅。
他緩緩放低骨鐮,握武器的手青筋暴露。
另一只手,慢慢伸向牆角的工具箱。
動作遲緩,每分移動都充滿戒備,眼楮死死盯著甲殼螳螂,捕捉任何預示攻擊的跡象。
那對幽藍復眼一動不動,靜靜地注視著。
沒有催促,沒表現出不耐煩。
這種冷靜,反而讓林默感到更深寒意。
他終于摸到了冰冷的金屬工具箱提手。
箱子沉甸甸的,裝著各種工具和搜刮來的零件。
林默屏住呼吸,提起了工具箱。
金屬箱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唰啦”聲,在死寂車廂內格外刺耳。
王建國的鼾聲頓了下,又恢復了。
林默心跳如鼓,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朝車廂中央的工作台挪動。
每一步都像走在鋼絲上。
甲殼螳螂巨大的身軀依舊堵在通道門口,像一尊來自異界的沉默石像。
藍色復眼隨林默移動而微轉。
終于,林默將工具箱放在【基礎工具制造台】旁地面上。
他立刻後退,重新握緊骨鐮,與怪物、工作台保持他認為的安全距離。
接下來,它想做什麼?
甲殼螳螂動了。
龐大身軀邁動節肢,幾乎悄無聲息地走向工作台。
林默注意到,它節肢末端有吸盤或鉤爪結構,讓它在金屬地板上行走時幾乎沒有聲音。
它來到工作台前,停下。
幽藍復眼掃過工作台那塊半透明藍色屏幕。
屏幕上的電子流光似乎微弱波動了一下。
然後,甲殼螳螂抬起那如同重型機械臂般的粗壯前肢。
林默呼吸一滯。
他以為它要破壞工作台。
下一秒,意外發生。
那布滿多刃爪鉤的猙獰前肢,沒有砸向屏幕,而是…極其精準靈巧地,用其中一根如同金屬手指般的尖銳爪尖,輕點在屏幕上。
屏幕界面瞬間切換。
【制造】、【分解】、【升級】、【圖紙】幾個選項清晰呈現。
林默腦子像被重錘敲了一下。
它…能操作工作台?!
這東西,到底什麼來頭?
甲殼螳螂的爪尖在屏幕上快速滑過,點選,動作流暢得不可思議,仿佛對這界面無比熟悉。
林默甚至懷疑,這工作台原本就是為這種生物設計的。
很快,屏幕上彈出一個復雜難懂的、布滿各種線條和符號的三維結構圖。
林默完全看不懂。
緊接著,甲殼螳螂另一只前肢伸向地上的工具箱。
“ 噠”一聲,箱扣被輕易打開。
它的爪子在工具箱里翻找,動作精準迅速。
幾根不同顏色導線、一塊小電路板殘骸、幾顆螺絲、甚至一個林默之前隨手丟進去的壞掉打火機里的壓電陶瓷…都被它一一挑揀出來,放在工作台面上。
然後,它開始“制造”。
它的爪尖如同最精密的機械手,將那些零碎零件,按照屏幕上復雜三維結構圖,一點點組裝。
工作台側面幾個接口,也自行彈開,似乎在輔助。
細微電流聲、零件嚙合聲、金屬摩擦聲,在車廂內交織成一曲詭異的、充滿科技感的樂章。
林默屏息凝視,一動不動。
恐懼已被難以置信和荒謬感取代。
末日第二天,破舊火車頭里,恐怖智慧螳螂怪物,正使用從天而降的未來科技工作台,用破爛零件,制造未知之物。
這場景,比任何噩夢都離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甲殼螳螂動作始終保持高效精準。
它的專注程度,讓林默想起以前在工程實驗室面對精密儀器時的自己。
很快,一個巴掌大小、形狀古怪的金屬造物,在工作台上逐漸成型。
主體銀灰色金屬,表面布滿細密凹槽和接口,中間瓖嵌那塊小電路板殘骸,幾根導線連接不同部件,頂端似乎有個小小的、類似發射器開口。
整體看起來粗糙簡陋,充滿拼湊感,但又隱隱透著超越當前時代的科技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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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甲殼螳螂停下動作。
它用爪尖輕輕踫了踫剛剛完成的造物。
造物頂端開口處,閃過一絲微弱電火花。
成了?
甲殼螳螂直起身軀,那對幽藍復眼亮度似乎更甚,光芒流轉,深邃如星空。
它轉過頭,再次看向林默。
然後,又一次張開頭顱下方縫隙。
“喀…嘶…給… …”幾個斷續、含糊音節,伴隨摩擦聲傳出。
“給”?林默皺眉。
它要把這東西…給我?
甲殼螳螂見林默沒反應,再次抬起前肢,指向工作台上的小玩意兒,然後,指向林默。
意圖明確。
林默猶豫。
這東西是什麼?
武器?
工具?
追蹤器或陷阱?
他完全不了解。
接受高威脅智慧生物制造的未知物品,風險太大。
但…不接受,風險可能更大。
對峙,再次開始。
這一次,甲殼螳螂耐心似乎減少,復眼中冰冷藍光微微閃爍,頻率加快。
林默感到一股無形壓力陡增。
他知道,必須選擇。
最終,求生本能壓倒疑慮。
他緩緩上前,保持高度警惕。
在距離工作台一步遠停下。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朝那個巴掌大小金屬造物伸去。
指尖即將觸踫冰冷金屬外殼。
就在這時,甲殼螳螂突然發出一連串急促“喀喀嘶嘶”聲。
林默動作一僵,幾乎要揮出骨鐮。
但怪物沒攻擊。
它只是用爪尖,飛快在工作台屏幕上點了幾下。
屏幕立刻顯示一行小字,林默能看懂︰
【能量檢測器初級,改裝)】
【功能︰短距離偵測並初步分析能量波動,可識別常見能量晶體及部分異常生物能量場。】
【狀態︰結構不穩定,能源效率低下,請謹慎使用。】
林默怔住。
能量檢測器?
這怪物…竟是給他造了這個?
而且,還能通過工作台顯示物品信息?
這已超出林默理解範圍。
他拿起造型古怪的能量檢測器,入手冰涼,沉甸甸的。
甲殼螳螂看著林默拿起檢測器,幽藍復眼中,光芒似乎短暫柔和,快得像錯覺。
它再次發出幾聲低沉摩擦音。
“嘶… …走…”
這一次,林默似乎听懂了。
走?
它要走了?
果然,甲殼螳螂不再理會林默,龐大身軀轉向,朝來時通道門走去。
它走到門口,停頓,三角形頭顱微轉,那對巨大藍色復眼最後掃了林默一眼。
眼神依舊冰冷、非人,卻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復雜。
然後,巨大身軀沒入黑暗。
通道門在它身後,無聲滑回原位,仿佛從未打開。
車廂內,再次恢復死寂。
只有王建國平穩鼾聲,以及【基礎工具制造台】屏幕殘留微光,證明剛才一切並非幻覺。
林默站在原地,手里握著冰冷【能量檢測器】,腦中一片混亂。
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出現?
為什麼能操作系統工作台?
制造檢測器目的何在?
示好?
警告?
更深算計?
無數疑問如潮水般涌來,卻找不到答案。
剛才短暫接觸,如同掀開末日詭異面紗的一角,露出更深沉、更難測的黑暗。
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復雜危險。
林默低頭看手中檢測器,金屬外殼在微光下泛冷硬光澤。
他嘗試按側面凸起。
檢測器頂端小燈閃爍,屏幕亮起,顯示基礎能量讀數,但很快因能量不足暗淡。
確實是能量檢測器,雖然粗糙。
林默將檢測器收進口袋,又看一眼【基礎工具制造台】。
剛才怪物操作屏幕畫面歷歷在目。
這東西,似乎比系統介紹強大。
他走到工作台前,嘗試像怪物那樣觸摸屏幕。
屏幕亮起,顯示【制造】、【分解】、【升級】、【圖紙】選項。
和他之前看到一樣。
他點開【圖紙】,除了系統自帶幾個基礎工具圖紙,空空如也。
沒有那個【能量檢測器】圖紙。
看來,怪物是利用自身知識和工作台基礎功能,現場“設計”並制造。
林默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不管怪物是什麼,它暫時離開了。
眼下,有更重要事︰修復破損車頭,制造急需工具,以及…繼續獲取資源積分,提升實力。
他將目光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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