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被禁錮的怒火、被褻瀆的聖光徽章的灼熱、以及撕碎虛偽的決絕。
如同出膛的炮彈,狠狠砸向羅寧•楓那張因驚愕和力量反噬而扭曲的臉!
“這一拳!替那些被你遺忘的老人!替那些被你變成人偶的鎮民!替你自己丟掉的腦子!——送給你!”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肉體撞擊聲響起!
馬克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羅寧•楓的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羅寧•楓臉上那永恆的溫和、被戳破後的慍怒、力量失控的瘋狂……
所有表情都僵住了,然後如同破碎的糖殼般剝落。
他整個人被打得向後踉蹌,身體虛幻了一瞬,那張看似溫和的中年面孔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凹陷下去的拳印!
“呃啊……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打到我!?”
羅寧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哼,並非完全源于肉體的疼痛,更多的是信念被徹底擊碎的茫然和劇痛。
馬克保持著揮拳的姿勢,劇烈喘息著,汗水混合著粘稠的糖漿從額角滑落。
他死死盯著羅寧,聲音嘶啞卻帶著恍若真正聖職者的一絲正義宣言︰
“回答我,羅寧•楓!看看你這片破碎的‘天堂’!看看那些被你‘賜福’的木偶!再看看你自己這張虛偽的臉……你!真的覺得……他們幸福嗎?!”
這一拳,不僅砸碎了羅寧的形體,更砸碎了他用二十年時間精心構築的自欺欺人的糖衣外殼。
這一問,如同最後的喪鐘,在羅寧•楓那早已扭曲空洞的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羅寧•楓踉蹌著倒退,虛幻的身體在蜜色流光中劇烈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投影。
那張自見面起便一直掛著溫和假笑的臉,此刻布滿了驚愕與一種更深層次的痛苦。
這是一種被強行從甜膩迷夢中拽醒、,直面淋灕鮮血的劇痛。
馬克拳峰上殘留的“七彩黑光”聖光並未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順著羅寧被擊中的地方瘋狂鑽入!
這並非純粹的破壞魔力,它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更高位存在的“穿透”特性。
瞬間刺穿了羅寧靈魂外層那層厚厚的、由甜蜜謊言和扭曲意志構築的糖殼!
“呃啊啊——!”羅寧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
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刻意偽裝的醇厚或冰冷的尖銳,而是充滿了真實、無法承受的痛苦。
他身體表面的蜜色光芒瘋狂閃爍、明滅,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
那張屬于“羅寧•楓”的面孔在痛苦中劇烈扭曲、融化、重組,仿佛有兩股力量在他體內瘋狂撕扯。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羅寧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孩童般的恐懼和無助。
他抱著頭,蜷縮下去,身體顫抖得像一片風中的落葉。
那層永恆的微笑徹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最原始、最脆弱、也最真實的靈魂。
那個曾經滿懷熱忱,想要用楓糖改變家鄉貧窮命運的年輕修士羅寧。
“那本書……聖城的……《北境風物考•古卷》……”羅寧的聲音嘶啞,帶著泣音,“夾層里的……根本不是什麼調和儀式……是陷阱!是詛咒!是它……它在里面!”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空洞溫和的眼楮此刻充滿了血絲,瞳孔深處是深不見底的恐懼與悔恨。
七彩黑光在他體內游走,如同燒紅的探針,灼燒著他被污染的靈魂核心。
卻也短暫地壓制了另一個存在的意志,讓他獲得了這片刻的清醒。
“它……它在聖城圖書館就選中了我!”
羅寧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它放大我對‘幸福’的渴望……扭曲我對‘安寧’的理解!”
“它讓我以為……以為犧牲遺忘是必要的代價!它……它利用我的雙手,我的理想,我的陣法……在楓葉鎮構築了這個巨大的‘蜜巢’!”
他痛苦地指著周圍仍在緩慢崩解、流淌著粘稠蜜光的空間︰
“它……甘噬之主!它以被淨化過的靈魂散發的甜蜜情緒為食!更以……以被吞噬的痛苦記憶為養分!那些嫉妒、怨恨、悲傷……是它最渴望的珍饈!”
羅寧的身體再次劇烈抽搐了一下。
臉上的痛苦和清醒瞬間被一股強行擠上來的冰冷怨毒意志覆蓋。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重疊怪異,仿佛兩個人在同時說話︰
“住口……卑微的……容器!吾賜予他們永恆的……甜蜜……是……恩賜!”
但七彩黑光再次強盛,羅寧本人的意識短暫奪回控制權。
他眼中爆發出最後的清明和急切,不顧一切地嘶吼著,想要在徹底沉淪前揭露自身犯下的所有罪惡︰
“那些老人!那些老人啊!”羅寧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悲鳴,“他們的靈魂……早已被啃噬得千瘡百孔!”
“每一個滿月之夜,當陣法核心運轉到最強,甘噬之主就會抽取所有鎮民靈魂中最濃郁的一部分情感碎片!老人……老人經歷越多,情感越是醇厚……是它最喜歡的陳釀!”
“他們……早就不是人了!他們的身體空了!成了……成了只會傻笑的空殼!為了……為了不引人懷疑……”
羅寧的臉上露出極致的痛苦和癲狂之感,“我把他們的……空殼……種進了這片楓林最深處的泥土里!用楓樹的根須……纏繞著……讓他們,哈哈哈……與我同在!”
莫妮卡抱著小姆站在馬克身後,酒紅色的瞳孔中鑒定法陣瘋狂運轉!
她看到了!
在羅寧說出真相的剎那,她的視野穿透了腳下厚厚的落葉層和泥土,看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無數具干癟如同脫水樹皮般的人形,被粗壯的楓樹根須緊緊纏繞包裹,深深埋藏在楓林之下!
他們的臉上,凝固著與鎮民一模一樣空洞而幸福的笑容!
“吼——!!!”
在羅寧說完那些話後。
一聲像是混合著昆蟲振翅和粘稠液體沸騰的咆哮,從羅寧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他臉上那點殘存的屬于羅寧的清醒和痛苦,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蒸發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