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遠那句石破天驚的“確實與我有關”,讓雲逍和丹心都感到了一陣措手不及。
雲逍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原本以為,這位齊副院長會像甦媚那般,百般抵賴,巧言令色,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得干干淨淨。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地就承認了?
這……這不按套路出牌啊!難道他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圖謀?或者他篤定自己能掌控全局,根本不屑于辯解?
還是說他放棄抵抗了呢?難不成自己身上有“讓凶手納頭便拜”的隱藏技能?
“齊先生……”雲逍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和疑慮,目光緊緊地鎖在齊知遠那張依舊掛著溫和笑容、但眼神深處卻似乎隱藏著某種復雜情緒的俊朗臉龐上,試探性地問道,“您……為何會如此輕易地便承認此事?要知道,甦眉姑娘當年叛出師門,可是背負著‘勾結外魔,盜取禁典’的滔天罪名。您與此事有關……這……”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齊知遠似乎看穿了雲逍心中的疑慮,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踫撞聲,在這寂靜的迎客廳內,顯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頭,看著雲逍,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鳳眸之中,此刻卻涌上了一層深深的追憶與苦澀。
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仿佛陷入了某種遙遠的回憶之中︰“雲大人不必如此驚訝。此事齊某也從未想過要隱瞞什麼。只是往事如刺,梗于喉間,不提也罷。”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透過眼前的虛空,望向了那段塵封了二十余載的青蔥歲月,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悠遠︰“當年……首席大弟子選拔,最後一關,亞聖傳承的考驗前夕……”
“齊某確實曾做過一件……嗯,不太光彩的事情。”他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我自知在儒道天賦和對《道衍天章》的感悟上,遠不及甦眉師妹。她……是真正的千年不遇的奇才,光芒萬丈,足以讓任何同輩都黯然失色。”
“但齊某對那部《道衍天章》,對那亞聖先賢留下的無上智慧,也同樣充滿了向往與渴望。”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有敬畏,有痴迷,也有一絲不甘。
“于是在那一夜,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與一絲僥幸,偷偷潛入了【藏經閣】的頂層密室,想在決賽之前……先睹為快,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摸上一摸,沾染一點那傳說中的‘天地至理’的氣息也好。”
雲逍听著齊知遠這番“坦誠”的敘述,眉頭卻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尤其是竟然將自己稱呼甦媚的“甦眉”,改回了“甦眉師妹”。
這個細微的稱呼變化,卻讓雲逍心中一動。
看來,在齊知遠的心中,對于那個曾經的“甦眉師妹”,他依舊懷著某種特殊的、難以割舍的情感?或者說他堅信,當年的甦眉,從未真正改變過?
“齊某當年畢竟是院長的兒子,”齊知遠似乎並未察覺到雲逍的異樣,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對于【藏經閣】內部的一些禁制和……嗯,巡查規律,還算略知一二。仗著這點‘便利’,倒也……有驚無險地潛入到了那存放著《道衍天章》的密室之中。”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那部傳說中的亞聖傳承。”齊知遠的眼中,閃過一絲近乎于朝聖般的狂熱與痴迷,“它並非我想象中那種金光閃閃、龍氣沖天的神聖典籍,而是一枚極其古樸、毫不起眼的青銅玉簡。靜靜地躺在漢白玉的供台之上,周圍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卻散發著一種仿佛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的滄桑與厚重。”
“我當時真的被它吸引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迷途的羔羊,終于找到了歸宿;又像是干涸的河床,終于等來了甘霖。”齊知遠的語氣帶著一絲夢囈般的恍惚。
“我發誓!”他突然抬起頭,看著雲逍和丹心,語氣變得有些激動,“我當時……真的沒有想過要將它偷走!更沒有想過要將其據為己有!我只是想離它近一點,再近一點……想用指尖……輕輕地觸摸一下那承載著無上智慧的古老簡身,感受一下那傳說中‘天地至理’的溫度……”
“然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更加迷茫和難以置信的光芒,“……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踫到那枚青銅玉簡的前一剎那……它……它竟然……自己動了!”
“它……它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從供台之上自行飛起!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直接沒入了我的眉心!融入了我的識海!與我的文膽徹底融為了一體!!!”
齊知遠這番話說得,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如此的……離奇!
以至于雲逍和丹心在听完之後,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道衍天章》……這等稷下書院的鎮派之寶,亞聖先賢的無上傳承竟然會自動擇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而且還選擇了一個在天賦和聲望上,都明顯不如甦眉的齊知遠?
這簡直比話本小說里那些“主角光環附體,奇遇從天而降”的狗血劇情還要離譜啊!
雲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
絕對不信!
這齊知遠分明就是在胡說八道!在編故事!
他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糊弄嗎?
還“道衍天章選擇了他”?你怎麼不說你是天選之子,紫微星下凡呢?
嘖,這麼痛快的承認嗎?還是說自己錯看了他?
“齊先生,”雲逍的語氣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懷疑,“您這番話……恕晚輩直言,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您也說了,甦眉姑娘當年天賦異稟,光芒萬丈,乃是公認的首席大弟子不二人選。那《道衍天章》……為何會舍棄甦眉姑娘,反而……選擇了資質相對‘平平’的您呢?”
他刻意將“平平”兩個字咬得很重,就是想看看齊知遠的反應。
果然!
听到“資質平平”四個字,齊知遠那張總是掛著溫和笑容的臉,終于微微一僵。
“資質平平?”他似乎被雲逍這毫不客氣的評價給刺激到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傲氣,“雲大人此言差矣!”
“齊某承認,當年甦眉師妹的光芒確實太過耀眼,如同皓月當空,足以讓天下所有同輩都黯然失色。在她面前,便是齊某這點微末的才華,也確實顯得……不值一提。”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與……一絲隱藏極深的驕傲,“若論真正的儒道天資和對‘文氣’的修行感悟,齊某自問……在當年的稷下書院,除了甦眉師妹之外,放眼整個書院近千年來的歷史,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我相提並論之人!”
雲逍聞言,心中一驚!
這與冷鋒的描述可不太一樣啊!
冷鋒口中的齊知遠,明明是個“靠著丹藥和父輩余蔭才勉強堆到元嬰的廢物”,是個“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怎麼到了他自己嘴里,就變成了“書院千年不遇的天才”了?
這兩人到底誰說的是真話?還是都在撒謊?
“雲大人或許不信。”齊知遠似乎看出了雲逍心中的疑慮,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自嘲,“也難怪。畢竟,在甦眉師妹那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光芒之下,齊某這點螢火之光,確實顯得……微不足道。世人只知甦眉之驚才絕艷,卻忘了……齊某當年,也曾是無數人眼中的‘希望’。”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光芒,緩緩說道︰“當年書院之內,雖然甦眉師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選,但真正能夠與她一同站在那首席大弟子選拔賽最後一關的……也唯有齊某一人而已。”
“或許……有些人會因為齊某的身份而有所質疑,認為齊某是仗著家父的權勢才能走到那一步。”齊知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他們卻忘了當年在‘問心路’上,齊某雖不如甦眉師妹那般輕松寫意,卻也憑借自身毅力,一步未退,登頂成功!在‘文斗台’上,齊某也曾舌戰群儒,技驚四座,讓那些自詡博古通今的宿儒耆老們,都為之側目!”
“只不過……”他的聲音再次變得有些低沉和……無奈,“所有的光芒,都被甦眉師妹一人所掩蓋罷了。”
雲逍听著齊知遠這番充滿了“委屈”和“不甘”的辯解,心中那份懷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厚了。
看來,這位齊副院長……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既然如此,”雲逍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他決定再狠狠地“刺激”一下對方,“那晚輩就更不明白了。齊先生您既然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又得到了《道衍天章》的‘主動認主’,為何最終卻要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甦眉師妹的頭上?讓她身敗名裂,被逐出師門?這似乎也與您剛才所言的‘同門情誼’不太相符吧?”
這個問題,如同最鋒利的匕首,再次狠狠地扎向了齊知遠內心最敏感的角落。
齊知遠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復雜!有痛苦,有掙扎,有悔恨,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端起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茶水都濺出了幾滴。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雲逍和丹心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
他才……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雲逍,那雙深邃的鳳眸之中,竟然布滿了血絲!聲音也變得異常沙啞和絕望。
“……雲大人,你以為我願意嗎?”
“你以為……我不想還甦眉一個清白嗎?”
“你以為……這二十多年來……我心中就好過嗎?!”
他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仿佛要將心中積壓了數十年的痛苦和委屈都宣泄出來!
“可是我能怎麼辦?!”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充滿了無助和深深的恐懼,“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晚我得到《道衍天章》的傳承之後……既興奮又害怕……生怕被人發現……我甚至都來不及仔細參悟其中的奧秘……便感覺一股難以抗拒的疲憊感襲來……然後……然後我就陷入了沉睡……”
“那是一種……極其深沉的、仿佛要將我的靈魂都徹底吞噬的沉睡!”齊知遠的眼中,閃過一絲至今仍心有余悸的恐懼,“我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里全是些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畫面……還有……還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充滿了毀滅與不詳氣息的……黑色火焰……”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父親帶我去見了師妹,”
“然後我就見到了一個我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的恐怖景象。”
齊知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他絕望的清晨。
他的聲音,也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得異常尖銳和……扭曲!
“——甦眉!我的甦眉師妹!她竟然……她竟然渾身都散發著……濃郁的、精純的、令人作嘔的魔氣!”
“她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眼眸徹底變成了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深淵。”
“她那一身引以為傲的浩然正氣……也盡數轉化為了冷、暴虐、充滿了毀滅欲望的滔天魔焰。”
“——她……她入魔了!!!”
喜歡鎮魔司摸魚指南請大家收藏︰()鎮魔司摸魚指南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