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歸玩，鬧歸鬧，不拿生命開玩笑！
丹心前輩那句帶著戲謔和暗示的應允，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雲逍的心湖中蕩漾開層層漣漪。輕松之余，卻又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警惕。
她為何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僅僅是因為同僚之誼，或是對付石軒、林遠山這兩個潛在威脅的共同需求？
總不能真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吧？雖然也不是不可能。
不，雲逍敏銳地感覺到，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她那雙總是流轉著魅惑光彩的鳳眸深處，似乎隱藏著更深層次的探究和目的。
而那個目的，似乎就落在他身上那縷剛剛萌芽，連他自己都還沒完全搞明白的“心劍”之上。
“丹心姐姐”他定了定神，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您……為何會對晚輩這微末的‘心劍’如此感興趣？據晚輩所知，這《養劍心經》只是殘篇，威力……似乎也並不出眾？”
他這是試探，也是自謙。
煉氣四層才能勉強凝聚出一道發絲般的氣芒，這威力，確實談不上“出眾”。
“不出眾？”丹心聞言，掩口輕笑起來，那笑聲清脆悅耳，如同玉珠落盤，卻又帶著一絲看透世情的了然，“小家伙，你可真是……身在寶山而不自知啊。”
她慵懶地倚在門框上，素白的裙裾勾勒出動人的曲線，伸出縴縴玉指，遙遙點了點雲逍的心口位置，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和感慨︰
“《養劍心經》……殘篇？”她紅唇微翹，“沒錯，它現在流傳于世的，確實只是殘篇。而且，修煉條件極其苛刻。需要極高的精神力天賦，還需要特定的‘養料’來滋養那虛無縹緲的‘心劍’，進展更是慢得如同蝸牛爬。至于殺傷力……在前期，也確實……嗯……不盡人意。”
“所以，”她話鋒一轉，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如今的修行界，汲汲于速成之法，追逐飛劍法寶之威，自然少有人會去踫這門吃力不討好、還前途未卜的古老法門了。”
“畢竟，這是一個講究效率和結果的時代。誰還有那份耐心，去慢慢‘養’一把……連是否能成都不確定的‘心’之劍呢？”
她的語氣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不知是針對當今的修行風氣，還是另有所指。
雲逍默然。
確實，相比于那些御劍千里、瞬息殺敵的凌厲劍訣，或者毀天滅地、威力無窮的神通法寶，《養劍心經》這種前期雞肋，堪不到未來，在這個追求力量和效率的時代，顯得格格不入，還他媽是個殘篇。
若非機緣巧合，他恐怕也不會踏上這條看似“非主流”的道路。
“那……前輩您的意思是”雲逍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幾分，“這《養劍心經》……它其實另有玄機？”
“玄機？”丹心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肅穆，甚至還帶著一絲神往！
“小家伙，你可知……這門被世人遺忘，甚至視為‘雞肋’的殘篇它的真正來歷嗎？”
她沒有等雲逍回答，便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早已被時光長河淹沒的……太古神話！
“那是在……一個極其遙遠的時代”
“或許，應該稱之為……近古洪荒。”
“距今，已逾萬載。”
萬載之前？！
雲逍心中劇震！這個時間跨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在那個時代，”丹心的聲音帶著一絲縹緲，“天地初開未久，靈氣充沛浩瀚，遠非今日可比。各種強大的先天生靈，行走于蠻荒大地之上。”
“彼時，妖族憑借其強橫的肉身和與生俱來的神通，是這片大陸無可爭議的統治者。它們建立起龐大的部落與妖國，視百族為食糧，視人族……如同草芥。”
“而人族，雖然渺小，卻蘊藏著無限的可能。在經歷了漫長的蒙昧與掙扎後，終于……誕生了那位……扭轉乾坤的存在！”
丹心的眼中，驟然爆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那是一種近乎于信仰的狂熱！
“人皇！【昊】！！！”
“【昊】皇陛下！我們人族……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皇！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位！”
人皇【昊】！
這個名字，仿佛蘊含著某種言出法隨的偉力！僅僅是听到，就讓雲逍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微微顫栗！仿佛血脈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喚醒！
“【昊】皇陛下的來歷，已不可考。”丹心的聲音帶著一絲悵惘，“傳說紛紜，莫衷一是。有人說他是應運而生的聖人，有人說他是古老文明的遺脈，甚至有人說……他是‘道’的化身。”
“但！無論真相如何！他的偉大毋庸置疑！”
“是他！于微末之中崛起，開創了真正適合人族修煉的大道根基！”
“是他！整合百族，凝聚人心！ 將一盤散沙的人族，化為一股足以與天地抗衡的磅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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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手持人族聖劍【軒轅】，身負【養劍心經】，帶領著我們的先祖！向統治大陸的強大妖族！發起了……”
“——挑戰！！！”
“那是一場……持續了千年的血戰！一場波及整個大陸、決定種族命運的……存亡之戰！”丹心的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無數人族先烈，拋灑熱血，埋骨他鄉，用生命和意志，鋪就了通往黎明的道路！”
“最終！！！”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昊】皇陛下！于【雲骸雪山】之巔！一劍功成！斬落了當時統御萬妖、不可一世的三足金烏妖皇！
“自此！妖族臣服！人族終于成為了這片大陸真正的主人！！！”
斬妖皇！定乾坤！開萬世太平！
雲逍听得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恨不得能親身經歷那段波瀾壯闊的史詩！
“【昊】皇陛下……一統大陸之後，並未沉湎于權力，建立萬世皇朝。”丹心的語氣再次變得悠遠而敬佩。
“他目光深遠，看到了人族與這片天地長久共存的關鍵。他深知，過于強大的個體存在，對凡俗世界而言，既是守護，也是一種無形的枷鎖與負擔。”
“所以，”丹心的眼中露出一絲深深的神往，“在人族鼎盛之後，【昊】皇陛下與當時追隨他的頂尖強者們，做出了一個……令萬靈都為之震撼的決定——”
“——開闢仙界！！！”
“他們以無上偉力，撕裂虛空，重塑法則！ 借鑒了更古老文明的經驗，創造出了一個獨立于現世之外、靈氣更充沛、法則更完善、更適合高階修士追求永恆大道的……”
“——傳說中的……仙界！！！”
仙界……竟然是人為開闢的？！
雲逍感覺自己的認知再次被刷新了！
這簡直是創世神級別的操作啊！
“自那以後，”丹心繼續說道，“【昊】皇陛下與大部分追隨他的強者，便‘飛升’進入了仙界，定下了‘仙凡有別’的鐵則。現世大陸，則交由後來的皇朝與宗門治理。”
“而凡人想要踏入仙途，追求長生，便需歷經重重考驗，最終……渡過天劫，方可飛升。這，便是如今修行界‘飛升’的真正由來。”
“至于……【昊】皇陛下當年賴以開創人族大道、斬落妖皇、甚至開闢仙界的那部……人族第一根本……”
丹心的目光，再次灼灼地落在了雲逍懷里的那本《養劍心經•殘篇》上，眼神變得極其復雜，也……更加炙熱！
“它，並非單純的劍法！也並非簡單的功法！”
“它是【昊】皇陛下畢生智慧與力量的凝結！是直指大道本源、甚至可能蘊含著一絲‘創世’法則的……無上寶典！！！”
“它真正修煉的，是‘心’！是‘意’！是‘神’！”
“——它‘養’的！並非凡鐵之鋒，而是那份屬于人族、看似渺小卻能洞察萬物、撼動規則的……‘心’之鋒芒！！！”
丹心前輩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在雲逍的識海中回蕩，讓他對這門看似“雞肋”的殘篇，產生了顛覆性的認知！
人皇【昊】！開天闢地！創造仙界！斬落妖皇！
這這《養劍心經》，竟然是如此牛逼到炸裂的存在？！
他感覺自己懷里那本破舊的獸皮冊子，瞬間變得滾燙無比！仿佛承載著整個人族的興衰與希望！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我好像撿到寶了”的狂喜，如同岩漿般在他心中翻騰！
難道……我真的是……天命之……
然後他又下意識地內視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氣海。
在那片依舊只能用“聊勝于無”來形容的氣海中央，那柄……呃……勉強能稱之為“劍”的銀白色光影，正懶洋洋地懸浮著。
它確實比最初凝練時“強壯”了不少，從幾乎看不見的銀絲，變成了一根……大概牙簽粗細？
上面似乎還多了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金色龍紋。
劍柄？不存在的。劍格？依舊是極其模糊的虛影。
至于威力……
雲逍想起了自己突破到煉氣四層巔峰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用意念將這“牙簽劍”給“請”出體外，懸浮在指尖。
那道細微的銀色劍芒，看起來……確實比以前亮了一點點？也……鋒利了一點點？
但要說用它去“一劍破萬法”、“斬妖除魔”……
雲逍估計，用它去戳穿一張稍微厚一點的符紙，都得掂量掂量……
而且！這玩意兒依舊是個超級吃貨！他辛辛苦苦煉化魔氣得來的磅礡靈力，至少有七八成都喂給了它！結果……就長了這麼一丁點？！
這……這玩意兒……
真的是傳說中能讓飛劍法寶都變成“土雞瓦狗”的無上心劍？！
雲逍感覺自己像是被現實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看著丹心前輩那雙依舊充滿了“敬畏”和“神往”的鳳眸，再對比一下自己丹田里那根“發育不良”、“威力感人”、“還賊能吃”的“牙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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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極其強烈的、發自靈魂深處的……自我懷疑……再次油然而生！
“那個……丹心前輩……”他嘴角抽搐著，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虛弱和……濃濃的怨念，“您……您確定……我這這根‘牙簽’……啊不！是這‘心劍’真的是人皇【昊】傳下來的那個無上寶典修煉出來的？！”
“您……您會不會認錯了？或者……我這本真的是路邊攤買的盜版貨？！”
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就是個被命運開了一個巨大玩笑的倒霉蛋！
“盜版貨？”丹心听到這個新鮮的詞語，先是一愣，隨即再次被雲逍那副懷疑人生的表情給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
“咯咯咯……小家伙……你這腦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風情萬種地白了雲逍一眼。
“放心吧，”她拍了拍雲逍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肯定，“姐姐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你這‘心劍’雖然現在看著……嗯……確實袖珍了點，但其中蘊含的那一絲……直指本源、洞察規則的‘劍韻’，做不了假！”
“它之所以看起來這麼‘弱小’，一是因為你修煉的只是殘篇，缺少了最重要的‘總綱’和‘核心驅動法門’；二是因為……你自身的修為太低，精神力也還不夠凝練，根本無法發揮出它真正的威能！”
“至于威力……”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誰告訴你‘心劍’的威力就一定要體現在‘劈砍’上了？”
“嗯？”雲逍一愣。
“小家伙，你忘了你的‘通感’了嗎？”丹心提醒道，“《養劍心經》修煉出的‘心劍’，其最大的特點，並非單純的物理破壞力，而是……”
她伸出縴縴玉指，輕輕點向雲逍的眉心，一股清涼而精純的精神力瞬間透入！
“……在于它能夠與你的‘心’、你的‘意’、你的‘神’完美融合！”
“它能放大你的感知！讓你洞察秋毫！看破虛妄！甚至提前預知危險！”
“它能承載你的意志！讓你在施展任何術法、甚至進行‘忽悠’的時候，都附帶上一種……難以言喻的說服力和精神穿透力！”
“它更能……直擊根本！”丹心的語氣變得有些凝重，“尋常飛劍法寶，攻擊的是肉身，是護體罡氣。而‘心劍’……它攻擊的，是神魂！是心境！是敵人功法運轉中最細微的那個破綻！”
“試想一下，”她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當你的對手還在凝聚法術、催動法寶的時候，你的‘心劍’……已經無聲無息地刺入了他的識海！斬斷了他的心神聯系！或者……直接找到了他防御上那個最致命的‘邏輯漏洞’！這……是一種何等恐怖的戰斗方式？！”
直擊神魂？！洞察破綻？！斬斷心神？！
雲逍听得是目瞪口呆！心髒狂跳！
如果……如果丹心前輩說的是真的……
那他這柄“牙簽劍”……豈不是自帶“精神攻擊”、“破甲”、“真實傷害”、“因果律武器”等多種逆天屬性？！
這……這簡直就是為他這種正面打不過、只能靠腦子和嘴炮陰人的“苟道”修士量身定做的神器啊！！！
說好的咸魚躺平，怎麼就拿了人皇劇本？
雖然現在威力還小，但潛力無限啊！
“當然了，”丹心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激動，又適時地潑了盆冷水，“想要達到那種境界……依舊是難如登天。”
“殘篇的限制、資源的匱乏、感悟的艱難……每一步都是巨大的坎。”她輕輕嘆了口氣，“萬年來，多少驚才絕艷之輩都倒在了這條路上……最終也只是‘養’出了一把……稍微鋒利點的‘精神小刀’罷了。”
“所以……”她再次將目光聚焦在雲逍身上，那雙嫵媚的鳳眸中，閃爍著更加熾熱和……探究的光芒！
“……姐姐我才對你如此感興趣啊。”
“一個似乎能無視資質限制、凝聚出‘心劍’雛形；一個似乎擁有某種可以吸收轉化異種能量來‘喂養’心劍的特殊‘通感’；一個似乎還運氣爆棚、總能得到各種‘養料’的絕世‘異數’！”
她看著雲逍，紅唇微翹，聲音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誘惑︰
“小家伙……你說你這柄與眾不同的‘小小劍’”
“——若是能得到姐姐我悉心‘指點’和‘滋養’……”
“它最終能成長到何等驚天動地的地步呢？”
雲逍很想現在就被丹心姐姐滋養滋養，但眼下還有要緊的事，又隨口問道︰“丹心姐姐，這等上古秘辛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我從未听過，什麼近古、人皇啊什麼的！”
丹心嫵媚一笑︰“我姓謝，潁川謝氏的謝，家族先祖曾有幸見過人皇，當然這種事在一般人眼中是秘辛，但是真正傳承久了的老不死眼里，都門清著呢！”
大胤五姓的【潁川謝氏】！丹心姐姐竟然也是傳承過萬年的世家子弟，听凌兄說她還是當今戶部尚書的千金，真讓人眼紅啊！
雲逍拱拱手，說道︰“多謝丹心姐姐解惑，今夜子時咱們不見不散，等會兒見！”
說罷離開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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