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府邸位于城東的達官顯貴聚居區，朱門高牆，氣派非凡。
門口懸掛著“工部侍郎第”的燙金匾額，兩只威武的石獅子鎮守左右。
深夜造訪朝廷二品大員的府邸，即便是鎮魔衛地字號校尉，也需要一定的規矩。
石校尉遞上了名帖，門房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匆匆出來，將兩人迎了進去。
李侍郎年近五旬，面容儒雅，但眉宇間帶著幾分久居上位的威嚴。
听聞石校尉的來意當然，石校尉說得很委婉，只說是追查一個與古物有關的案子，需要了解一些情況），他顯得有些驚訝，但還是客氣地將兩人請到了書房。
“石校尉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李侍郎親自斟茶，姿態放得很低。
雖然他是朝廷大員，但鎮魔衛的權柄特殊，尤其是地字號校尉，連他也輕易得罪不起。
不過大胤皇朝歷朝八百年來靠的可不是別的，當年太祖皇帝硬是靠絕頂修為，打服了諸多宗門，什麼妖族、魔族、佛門無一挨過痛打。
大胤建朝後，官員自然也是修為高深，選拔上來的官員要不是世家門第，要不是各類頂尖宗門的天才，像李侍郎這種高位修為也是數得著的。
傳聞李侍郎乃京城李氏的二號人物，這會兒姿態很低，也是給鎮魔司面子。
石校尉也不繞圈子，直接說明了來意︰“听聞侍郎夫人乃王陽明先生後人，府中藏有先生遺物？本官正在追查一個盜竊、損毀珍貴古物的案子，凶徒手段詭異，疑似對蘊含特殊‘靈韻’之物有所圖謀。不知侍郎府中……”
李侍郎聞言，臉色微變︰“竟有此事？內子手中確實有幾件先祖遺物，一方‘知行’玉印，一枚‘心即理’的鎮紙，還有幾卷先祖手稿。這些都是傳家之寶，平日里都妥善收藏在內宅密室，從未示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說著，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擔憂。
王陽明乃一代大儒，其遺物不僅價值連城，更蘊含著磅礡的浩然正氣，若真被邪祟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侍郎大人不必驚慌。”石校尉安撫道，“本官只是例行排查。可否方便……讓本官感應一下那些遺物的氣息？以防萬一。”
李侍郎猶豫了一下。將祖傳秘寶拿給外人“感應”，這有些犯忌諱。但石校尉親自開口，他也不好拒絕。
“好吧。內子身體不適，已經歇下。石校尉若不介意，可隨老夫去內宅密室一看。”
“有勞。”
三人來到後宅一處極為隱蔽的房間。房門由精鐵打造，上面刻有防御陣紋。李侍郎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口中念念有詞，才打開了房門。
密室不大，但布置得極為莊重。正中供奉著王陽明的畫像，下方香案上，用錦緞包裹著幾件物品。
李侍郎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緞，露出了里面的玉印、鎮紙和幾卷泛黃的手稿。
一股沛然的浩然之氣撲面而來！
雲逍站在門口，只覺得心神一清，仿佛被甘泉洗滌過一般。不愧是大儒遺物，僅僅是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股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磅礡氣韻。
石校尉走上前，閉上眼楮，仔細感應著。
片刻後，他睜開眼，搖了搖頭︰“浩然正氣充沛圓融，並無外邪侵染的痕跡。看來，凶徒並未到過此處。”
李侍郎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雲逍也松了口氣。雖然沒找到線索，但至少證明這些珍貴的遺物安然無恙。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隔著一段距離，感受了一下那些遺物的“溫度”。
溫暖，醇厚，如同冬日暖陽，讓人心安。
“打擾侍郎大人了。”石校尉準備告辭。
“石校尉客氣了。為朝廷分憂，也是我等分內之事。”李侍郎客氣地將他們送出府門。
重新坐上馬車，雲逍忍不住問道︰“石校尉，下一站……是哪里？”他真的有點撐不住了，眼皮都在打架。
石校尉看了他一眼︰“怎麼？撐不住了？”
雲逍苦著臉︰“石校尉，鐵打的人也扛不住這麼連軸轉啊。再說，咱們這麼大海撈針似的挨家挨戶拜訪，效率是不是有點低？萬一那妖物今晚沒動手，或者目標不是這些大佬的收藏呢？”
石校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雲逍的話。
“你說的也有道理。”他緩緩道，“大海撈針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雲逍心中一喜，以為大佬終于良心發現，準備收工了。
誰知石校尉話鋒一轉︰“不過，你的‘直覺’既然對舊物有用，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
“什麼思路？”雲逍有種不祥的預感。
“與其被動地等它找上門，不如……我們主動去找它可能感興趣的東西。”石校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京城之中，哪里匯聚的‘舊物’最多、最雜、年代最久遠？”
雲逍愣了一下，隨即一個地名脫口而出︰“……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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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鬼市，一個魚龍混雜、真假難辨、但時常能淘到些意想不到的“寶貝”或“邪門玩意兒”的地下交易場所。那里流通的古物數量之多、年代之久遠、來路之詭異，遠非多寶閣這種正規店鋪可比。
“沒錯。”石校尉點頭，“如果那妖物還在京城，並且急于尋找蘊含‘靈韻’的古物，鬼市是它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之一。”
雲逍的臉垮了下來︰“石校尉，您不是想……現在就去鬼市吧？”
“為何不可？”石校尉反問，“鬼市不就是越夜越熱鬧嗎？”
雲逍欲哭無淚。大佬，您是元嬰修士，不用睡覺的嗎？我只是個凡人實習生啊！會猝死的！
他鼓起勇氣，決定為了自己的小命，小小地“懟”一下大佬。
“石校尉，”雲逍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像是“合理建議”而非“抱怨”，“下官以為，鬼市那種地方，龍蛇混雜，氣息駁雜，就算那妖物去過，留下的氣息恐怕也極難分辨。而且，深夜前往，太過顯眼，容易打草驚蛇。不如……我們先回去休整一下，養足精神，明日一早，或者等有了更明確的線索，再做打算？”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勞逸結合，才能更好地為朝廷效力嘛。您看……”
石校尉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古井無波。
就在雲逍以為自己要被大佬用眼神殺死的時候，石校尉卻突然開口︰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雲逍一愣，懷疑自己听錯了。
“連續奔波，確實耗費心神。而且你的‘直覺’似乎也需要精神飽滿時才更靈敏。”石校尉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好吧，今晚就到這里。先回衙署。”
幸福來得太突然！雲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佬居然听勸了？實習生的人權光輝終于照耀大地了嗎？
“多謝石校尉體恤！”雲逍連忙道謝，差點就熱淚盈眶了。
石校尉沒再說話，只是閉上了眼楮，繼續養神。
馬車調轉方向，向著鎮魔衛衙署駛去。
雲逍靠在車廂壁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是什麼，但至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大概吧？
他看著對面石校尉那深不可測的側臉，心里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這位大佬……真的只是單純體恤下屬嗎？
不管了，先睡了再說。天塌下來，還有大佬頂著呢。
他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終于抵擋不住困意，腦袋一點一點地，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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