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徐景行兩人鬧出來的動靜,鬼市突然發生劇烈震蕩,街道開始扭曲,清微一把抓住徐景行的手臂,大聲喊道“快走!鬼市要關了,我們若是不盡快出去,就會被困入陰世,到那時麻煩就大了!”
說著,兩人就沖出了亂葬崗,而他們身後,也傳來厲鬼長長的一聲嘯吼。
清微喘著粗氣,看向徐景行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深意“徐大夫……方才那厲鬼突然變臉,你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徐景行笑了笑“回春堂每月初一十五,入夜後都會接待陰客,見得多了,也就不感到驚訝了。”
清微不再多問,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符 遞給徐景行,“此符可護魂魄,趙公子的事……還得多勞煩徐大夫了。”
徐景行接過清微遞過來的符 ,指尖觸到符 的瞬間,符紙上的朱砂竟微微發亮,那是只有陰物靠近時才會有的反應,清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看了徐景行一眼,而後率先抬腳返回玄妙觀,那里,還有趙文俊等著他們回去救命。
對如何解趙文俊服食回陽丹所引發的病癥,徐景行還真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丹毒好解,白蓮淨世咒就能將其徹底淨化干淨,對方那已分裂不全的魂魄他卻是不知該如何去補全,只能將這一任務留給玄妙觀的清微道長,讓他去想辦法了。
理清了救人思路後,徐景行很快就做完自己應做的事,徒留清微道長一個人在風里凌亂,因為徐景行淨化趙文俊身上的丹毒時,為了以防背後之人察覺反擊,不止是對其施展了白蓮淨世咒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凝出淨世白蓮的虛影拿在手中,再隨手扯下一瓣由咒力幻作的花瓣,作用到趙文俊身上。
原本以為處理了趙文俊的事後甦州城能安寧一段時日,不曾想這竟是事故的開端,想來跟先前那位莫名失蹤了的甦州城隍也關,畢竟徐景行暫任城隍一事還未徹底傳開,城隍廟里一干的陰神鬼眾也因為當初之事對他忌諱莫深,不敢隨意對人提起他,這便導致周邊妖王鬼王出現巨大信息差,以為甦州城還如先前那般沒有城隍坐鎮,威懾一方。
………………
這日,是徐景行暫任甦州府城隍一職的第七日,五更梆子剛敲過,徐景行才從甦州城隍廟所屬的陰司辦完公返回回春堂,然而沒過多久,回春堂的門環突然就開始無風自動起來。
徐景行皺眉,雖天光將亮,但門外氣息可不像是活人能有的,更像是陰客來訪,他這念頭才升起,門外叩門的聲響就換成三輕兩重的節奏。
打開大門,便見一位身穿文士長衫的中年男子立在回春堂大門前,他腰間懸掛的羊脂白玉雙聯瓶牌,泛著不正常的血絲紋,最古怪的還是他的影子,在殘余的月光下分化出兩道,一道人形,一道看著很像是狐狸。
“在下胡七,貿然登門拜訪,還請徐大夫幫我救一個人,也救救這一城的人。”
這胡七,不用徐景行特意開慧眼看他也知道這是個狐狸精,只是他的說法,讓徐景行起了幾分興致,請他救人不說,為何事情又與這甦州城滿城百姓扯上了關系?
“徐大夫有所不知,我有一好友,姓丁,乃是一名書生,半月前不慎感染風寒,一直都沒好全,他父親早逝,只有一個寡母靠做豆腐養他,見他久病不愈,心生恐慌,听信奸人讒言,于黑市買了一顆千歲丹化在茶水里讓他服下,服下這千歲丹後他便徹底不省人事。”
徐景行一听就知道這千歲丹跟先前那趙文俊吃的回陽丹有異曲同工之效,然而等他隨這位胡七趕往那丁書生家查探情況後,還是被驚了一下。
只見簡陋木床上躺的素袍書生面色青灰,身上插著數根銀針維持性命,然他與那趙文俊最大的不同是他胸口處,赫然趴著只小孩巴掌大的紫黑色蜘蛛,細看才能發現這是一塊蛛形胎記,但八條蛛腿,卻因為徐景行的靠近受驚發出顫動。
“他不像是中了丹毒,但像是被大妖結了妖契。”
“徐大夫所言甚是,好友確實不只是中了丹毒這麼簡單,”說著,胡七將書生的衣領扯得更開一些,露出腹部的血色符咒,“昨兒我才發現,城北 葭巷竟已有十三人出現丁兄這般癥狀,也就是昨夜,他們當中有的人,開始妖化,並離家出走,最後失蹤在城外的亂葬崗。”
室內的燈燭啪地一聲發出爆響,徐景行這才發現,丁家房梁的主柱上纏了不少半透明的絲線,很像一張正在成型的蛛網。
“徐大夫,亂葬崗那處的鬼市只是個幌子,真正作亂的東西還在更下面,三百年前被高人鎮壓在地底巢穴的蛛妖,最近大概是醒了。”胡七能隱約感受到徐景行身上隱藏的力量,不再猶豫,將自己昨晚探查的消息全數說出來。
徐景行前兒跟清微道長夜探亂葬崗,雖知道些消息到底不夠詳細,如今又出現毒丹害人事跡,更是存了替甦州城百姓徹底除去這禍害的心理,便開口,讓胡七帶他前往亂葬崗深處,他今晚,必要讓甦州城內外所有存在,都徹底知曉他的存在,省得這些家伙一天天的淨給他添些不必要的公務。
磷火紛紛的亂葬崗,胡七用妖力鎮開地面,露出前往地底巢穴的真正入口,向下的每一級台階上都布滿黏液,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確實跟上次徐景行前往鬼市的入口不太一樣。
階梯的盡頭是一個大型溶洞,洞頂倒懸著無數繭蛹,有些還在左右搖擺,中央石台上,披著人皮的蜘蛛精正在用自己的前肢攪拌青銅鼎中的黑湯,湯里,還沉浮著尚未融化的人指。
“千歲丹,一顆延壽十年!”蜘蛛精的頭顱180度扭轉露出一張美婦面容來,“兩位客官……”然一見到徐景行,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而後散去人臉,八只復眼同時盯住徐景行並開口問道“你身上為何有城隍印的氣息?”
也不等徐景行開口回答,石台轟然炸裂,蜘蛛精徹底蛻去人皮,化作半人半蛛的巨怪,溶洞頂部的繭蛹紛紛破裂,掉下數十個半蛛化的活人來,其中有幾個還是去過回春堂找徐景行看診的居民。
“老娘本打算用這些肉身養出新的蛛子蛛孫…”蜘蛛精腹腔裂開,吐出粘稠的金色蛛絲,“既然城隍印主動送上門來,那老娘就不客氣了,今日,我要將你們一並吞了,蘊養出最厲害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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