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老師余世鏡游學歸返昭明縣後,徐景行回家了一趟。
這次歸家,徐景行驚喜的發現李氏已然再次懷有身孕,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畢竟古代講究多子多福,更看重香火的傳承,他是沒興趣娶妻生子,有個弟弟替他,他也不用背上不孝父母的名頭。
許久不見,徐秀兒對自己的大弟弟想念得慌,見徐景行還給自己捎帶回了一根銅鎏銀蝶戀花寶瓶簪,驚喜不已,她如今也有十四的年歲了,正到了愛俏的時候,卻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如今弟弟卻是補足了這一點。
徐景行除了給徐秀兒帶了發簪外,也給家里其他女眷都捎帶上了,只祖母老劉氏的壽字紋簪跟母親李氏的寶相花簪工藝精細些,其他人的,除了徐秀兒都是最普通的挖耳簪。
得了徐景行確切的好處,田氏、汪氏再看他這位大嫂生的好佷子,心中五味陳雜,她們多希望自己生的兒子也能這般有出息,可惜,實在太可惜,徐家的老祖宗,只保佑了他這一個孫輩。
因為徐景行太過優秀,優秀到哪怕對他心有怨懟的田氏、汪氏,也不好意思拿自己生的兒子跟他比,因為實在是沒法比,哪怕她們再看好自個生的孩子,也無法違心的說他們比徐景行這位大佷子來得聰慧,而後將一切都推到老祖宗身上。
知道李氏懷有身孕,徐景行細細為她把脈給她開好了安胎藥後,才再度返回漱石草堂同老師余世鏡學習,說起來,最近兩年,徐家一大家子包括老師余世鏡的身體,都是他在調理,到如今效果明顯,每逢換季之時,個個都能安然度過。
返回漱石草堂的第二天,徐景行將墨香齋放置的各類藏書搬到院子里晾曬,不多時,余世鏡背著手從別處踱了過來。
“都搬出來曬了?”余世鏡低頭看了一眼擺在地上的書箱,輕聲開口問道。
徐景行抬頭擦了把臉頰兩邊滴落的汗珠,答道︰“老師,除了書架最頂上那一排書沒搬出來,其他的都在這兒了。”
“不錯。”余世鏡聞言點頭,而後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徐景行,“從今日起,你每日卯時起床,先臨帖一個時辰。”
徐景行接過紙一看,發現這是一張密密麻麻令人發指的作息表,他忍不住瞳孔地震,而後開口問道︰“老師,這怎麼比我們去游學前還要嚴厲?”
“出過風頭了,便該收心了。”余世鏡板著一張臉,從頭到腳仔細掃量著自己的學生,而後繼續開口道︰“若非你年紀太小,今年我便該放你下場一試,但你才在江南諸多學子面前大出風頭,如此,為師不得不壓你一壓,讓你三年後再下場。”
“是,學生知曉了。”
余世鏡看著站在自己跟前年紀最小的弟子,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一聲,他這位學生,學識不淺心智也足夠成熟,按理來說他是該放他下場一試,然而他年紀還是太小了,就算下場,考官出于種種考慮,必會想辦法壓他一壓,以免再出現傷仲永的情況,如此,還不如他這個當老師的親自壓他一壓。
………………
天還沒徹底大亮,徐景行就已經起床洗漱,按照老師余世鏡新給的作息表,臨《九成宮醴泉銘》。
若徐景行真是一名普通的十二歲少年,此刻必定會困得直打哈欠,說不定一個不留神,筆尖就會在紙上洇開一團墨跡,幸好徐景行不是普通人,早起的臨帖任務,被他完美完成。
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徐景行抬眼看向窗外,此刻太陽已經升起,日光透過歪斜的老梅樹在石桌上灑下一片片斑駁的陰影,一陣微風拂過,竹簾輕輕擺動,為他枯燥的學習增添一抹趣味。
晌午吃飯時,余世鏡瞥了他一眼,而後夾了塊魚肉放進他碗里,開口道︰“下午背《四書章句》,晚飯前我要抽查。”
徐景行听了,差點沒繃住自己表情,余世鏡看了他一眼,輕哼道︰“你以為那些舉人老爺的文章是怎麼寫出來的?都是這麼練出來的,想要人前顯貴,就得人後受罪!”
飯吃到一半,余世鏡又想起了事情,繼續開口說道︰“青崖書院的張玉成來信說,下月他們書院又有辯會,我已經幫你婉拒了,這三年你哪兒都不準去,安心在家讀書,以此來沉澱自己。”
“是老師,學生明白。”徐景行明白余世鏡的意思,青崖書院的喝彩不過是一時的風光而已,若是他三年後考不中,將無人再認他徐景行。
時間一轉眼就來到了年關,這天,徐景行在墨香齋做題,忽然听見院子里有人在說話,原來是觀瀾書院的書生李伯山前來邀他參加詩會。
對這個李伯山,徐景行留有一定印象,這人最喜花團錦簇的熱鬧,觀瀾書院眾學子所參加的詩會,十次中能有八次是此人在牽頭舉辦。
到了晚間吃飯時,余世鏡開口問道︰“今兒你應該也听到了,那李伯山來邀你前往參加觀瀾書院學子所操辦的詩會,你可要前往參加?”
“學生自覺作詩匠氣有余靈氣不足,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這話徐景行說的不假,他作詩確實不夠自然,也沒少因為匠氣太重挨余世鏡的批。
余世鏡听了他這話,張了張嘴,最終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實在是他這位學生,作的詩都爛不可言,沒有半點可取之處,如此這般,將來前往京城參加殿試,可別在熟人面前,砸了他的招牌才是。
這天清晨,徐景行正在院中賞梅,忽然听聞余世鏡劇烈的咳嗽出聲,他趕忙跑上前查看情況。
“老師,夜間萬籟俱寂,白雪皚皚,梅花凌寒獨自開確實是一幅好景,值得鑒賞,但也要顧著點自己的身體才是。”古代文人的風情雅趣,徐景行成了余世鏡的弟子後,常常能見證一二,但若讓他天寒地凍的半夜不睡覺站在院子里賞梅,他是沒這個雅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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