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宗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在滿朝文武的擔憂中,在百姓們慌亂又故作鎮定的面容中,容小小帶著隊伍出發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一次不僅是戶部大方了一回,各地的糧商也都紛紛慷慨解囊。
景元最近並沒有什麼天災,糧食的豐收也都很可觀,天公作美下,今年的軍餉更是超額達標。
有容小小得親自督促,別的不說,至少在軍糧這一塊,沒有人敢在這時候動手腳。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顆愛國之心,可以慷慨解囊的,趁亂想發財的人也是不少。
隊伍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涼州後,容小小將單豹調進了隊伍里。
涼州是容小小的封地,因此涼州的人員調動皆歸容小小調配。
單豹接到命令後也沒耽誤,立刻帶著四千精兵加入了隊伍。
隊伍匯合後,差距高低立見,涼州的精兵可以說是由容小小一手養起來的,資源,金錢全都不缺,這種情況下,涼州的精兵基本上都是兩米左右的壯漢不說,再加上重金打造的重甲,鐵盾,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山岳的不可撼動之感。
從各州調來的士兵雖然也都看上去人高馬大,但比起涼州精兵,卻要矮上一截。
“乖乖,這要說是玄武國的士兵都有人信吧。”
一名士兵情不自禁的出口贊嘆道。
涼州的精兵一咧嘴,露出白慘慘的牙齒︰“你要是一天三頓,頓頓管飽,時不時還加頓葷腥改善伙食,你也能長成俺們這樣。”
各州調配來的士兵們听的眼珠子都紅了,他們怎麼就沒有生在涼州!
帶隊的單豹眼珠子一瞪,立刻所有的涼州精兵都閉上了嘴。
“哪來那麼多的話,行軍路上都給我警惕點!”
單豹一聲呵斥,涼州精兵立刻齊口回答︰“是。”
看的各州士兵們目瞪口呆。
容小小收回視線,對單豹的領兵能力很滿意,令行禁止是容小小給單豹的最低指示,若是這點都做不到,單豹也該從涼州太守的位置上下來了。
一路行軍到了?縣後,隊伍停了下來,這一次跟在容小小身邊的依舊是李富貴。
秋紋等人想來卻被容小小制止了,邊關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帶上李富貴一個足以。
在?縣停下,也是為了處理流民一事。
之前,?縣的縣令上奏,說是?縣有大批流民涌入,國都所派人探查過,流民的數量大概二百多名,青壯老幼都有。
看體態樣貌,雖然看上去有些苦累的感覺,但也不像是經歷了什麼天災的模樣,大概是近幾天沒吃飯,這才看上去有些滄桑。
而且在?縣的縣令的配合調查下,發現這二百多名流民其實都是?縣周圍村里的百姓。
不過說是這麼說,在仔細詢問過流民後才知道,這些人都是佃農。
佃農的意思就是自己沒有田地,租地主家的地來侍弄,以此來糊口。
國都所的探子當時就察覺到不對,二百多名的佃農,怎麼可能同時沒有地種,在仔細打听,才發現這些佃農租的都是同一個地主家的地。
佃農依靠地而生,沒有了地,一家人自然也就沒有活路,只能淪為流民。
國都所的探子當即對那位地主展開了調查,調查的結果顯示,這位地主的目的是為了漲價。
地主姓周,叫周良,名字叫的良,實際上卻是個真真正正的周扒皮。
佃農們辛苦伺候一年的地,眼瞅著要豐收了,周扒皮把地收了回去。
當然,這肯定是違反租賃合約的,但因為周良與佃農的契約都是一年一簽的短租,因此哪怕賠償也賠的很有限。
至于地里的糧食佃農們倒是都收了,但全部都進了周良的口袋里。
周良按照市價將糧食全部收購,不允許佃農們留下一點,看上去好像合情合理,畢竟對方也給錢了。
可沒多久,周良名下的糧行就漲價了,平時能買一石糧的價格如今只能買上半石,糧價上漲了兩倍之多。
佃農們手里本來就沒有余錢,周良又放話如果他們敢鬧就別想再租他的地,佃農能沒辦法,花光了手里的銀錢後就只能到城里流浪,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生活下去的機會。
有佃農倒是想去縣衙告狀,但被縣丞攔了下來,縣丞給佃農們仔細解釋了,周良的行為在道德上肯定是要受譴責的,但在法律上對方沒有違法。
首先地是人家周良的,周良不樂意給你們種那誰也沒辦法。
其次,周良雖然違約,但也按照違約的條件賠付金銀了,所以這一點也無從指責。
再來就是強買強賣,可賣糧食是你們親口答應的,周良雖然口頭威脅了幾句,卻沒有真的動手,而且購買糧食的錢也都足額給了。
什麼,你說周良用租地的事威脅你們賣糧?
可還是原來那句話,地本來就是周良的,這不叫威脅,這叫實事求是。
最後糧食漲價的問題,在戰爭時期,國家是允許糧價在一定區域內浮動的,周良雖然浮動的有些高,但還真就沒有觸及法律。
等到戰亂起的時候,糧價浮動的更是厲害,三倍四倍都有可能。
事情但這就已經查明了,送到容小小這時已經寫的明明白白,容小小看完的第一印象就是,古代的法外狂徒?
她得去會會。
周良被叫到縣衙的時候還有點膽顫心驚,但等知道容小小的來意後周良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周良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回稟道︰“太女殿下,草民這也是為了生活,又沒觸犯刑律,不該受審吧。”
眼看著周良的模樣從拘謹變得從容,容小小笑了。
“確實,于法本宮無法定你的罪。”
周良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他早就打听好了,這個計劃也準備了好久,每一步他都找人推測過會不會犯罪,確定以後才在今年實施的。
周良心底洋洋得意,果然,就算是太女殿下也拿他沒辦法。
容小小自然看得清周良的表情,她也沒有動怒,而是直接開口道︰“既然你用刑律來跟本宮辯解,那本宮就依你。”
“戰爭即將開始時,國家確實允許物價在一定區域間浮動,但相對的稅收也是如此。”
周良的表情一僵。
“在平時,農稅為十五稅一,在戰時,農稅則提高到十稅一,周良,你交農稅時按的是什麼時候?”
周良臉色慘白。
容小小還沒停,繼續加碼。
“既然你現在已經按照開戰時的價格售賣糧食,那其他的本宮自然也按照戰時和你算。”
看著周良越來越白的臉色,容小小唇角一勾,輕飄飄的扔下一顆炸彈。
“兵役。”
“周良,戰時的兵役你可曉得?”
周良的腦子一下子懵了,兵役,他當然知道,戰時的兵役每家每戶都得出人,若是戰事吃緊,出得人就不止一個,甚至只要是壯年都得被拉走,而且……不允許用銀錢抵消!
周良一下子軟了腿,跪在地上哭嚎道︰“殿下,草民知錯了,草民利欲燻心,草民認罰,求殿下饒了草民這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