謄抄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是會讀書認字的人都能做到。
模仿筆跡也不難,照貓畫虎也不是不可以。
但古代的筆跡並不是說一模一樣就可以的,最重要的是筆風。
每個讀書人的筆風都是不同的,因為每個人內心的想法不同,所以呈現在紙上的感覺也不同。
想要完全復刻一個人的筆跡和筆風,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去揣摩和臨摹。
而眼下飄雲箋上的筆跡,跟容舜珩的幾乎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也未嘗不可。
容舜珩眼楮都紅了,被氣的。
他要是還想不到那些臨摹的範本從哪來,他也不用活了,直接一根繩子吊死自己算了。
他以為他隱藏身份就能得到一個真正的知己,沒曾想從一開始,他以為的知己就是想把他往火坑里丟的惡人。
“皇姐……”
容舜珩眼眶泛紅,這一次是真的要哭了。
容小小其實很不理解,她看向容舜珩很認真的問︰“你是怎麼想的?放著那些文武雙全,受過嚴格教育的世家公子不遠,偏偏要去報社找知己。”
容舜珩默了默,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他們都是沖著我身份來的,如果我不是皇子,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們甚至連跟我說句話都不會。”
“我就想找一個不知道我身份,僅僅因為我的文采而樂意與我結交的知己,不因為我是皇子,僅僅因為我就是我。”
容小小︰……
德宗︰……
德宗指著容舜珩斥道︰“你這是什麼想法,你出生就是皇子這還有錯了?”
“還你要是普通人對方都不會搭理你,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普通人你能認識字嗎?”
“別說以文會友了,你連自己的名字都未必寫的上來!”
“你知道普通人家都是什麼樣的啊,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都得看老天的眼色過活,來個暴雨雪災的一年的收成就得遭殃。”
“普通人連活著都困難,你還指望能跟你以文會友?”
容舜珩︰……
德宗還不解氣,繼續斥道︰“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富者不知貧者難,猶如魚不知水之深淺!”
“好日子過不慣是吧,行,朕成全你!”
“從今日起,你就去皇莊,看看皇莊里的農戶是怎麼生活的,你也跟著學,可用,你派人盯著他,不準給他一丁點特權!”
余光秒見站在一邊的容臨沂,直接把他也帶上了。
“小六也去,免得跟他弟一樣,讓人隨便吹捧幾句就認不清自己是誰了!”
容臨沂︰……
可用為難的看向容小小,希望對方能跟著勸一勸,結果容小小淡淡開口︰“三個月。”
可用︰……
可用憐憫的看了容舜珩和容臨沂一眼,希望兩位皇子三個月後還能是今天這個模樣。
鴻臚客館
玄元祁嘆了口氣︰“交易怕是要生波折了。”
阿楚守在一邊沒有出聲,隨行的玄武官員里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心生為難。
“王爺,這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永蒼和景元即將開戰,玄武何必在這時候摻進去。”
有人勸解道,他從一開始就不贊同出借玄武士兵,他們玄武又不缺那點銀子。
玄元祁目光微冷,立刻有朝臣出來反駁。
“你懂什麼,景元如今不僅僅是要面對永蒼,還有皓虎,玄武這時候施以援手,景元必定感激于心。”
玄元祁︰心累。。。。
玄元祁開口道︰“生意就是生意,說是援助就算了。”
“玄武士兵的優秀確實諸國皆知,但也因為如此,諸國輕易不敢與玄武開戰。”
“不說別的,除了草原上那些蠻夷,玄武已有數十年不曾跟他國開戰,你們可有想過如今的玄武士兵有多倦怠?”
“士兵的體質再強,不加以訓練就是擺設啊,不經過血的洗禮就是白搭!”
“玄武每年在軍費上的撥出有多少,你們算過沒有。”
“沒有磨礪,每日就只是照常訓練,你們看過最近的玄武士兵是何模樣了沒有?”
“本王見過,本王可以告訴你們。”
“每日呵欠連天,操練更是松松垮垮,成天掰著手指頭數時辰,哪還有點戰士的模樣!”
“你們以為本王就只是為了銀子?本王還沒有那麼眼皮子淺。”
玄武官員默了默,隨後有人弱弱的開口︰“那也用不著給他國雇佣啊。”
玄元祁揉了揉眉心,呵斥道︰“你懂什麼!”
“現在的時機對玄武來說剛剛好。”
“景元與永蒼、皓虎開戰,士兵人數必定不夠,若是再加上朱雀,更是捉襟見肘。”
“玄武一向保持中立,本就不輕易插手他國戰爭,可這一次,玄武完全可以通過景元打開局面。”
“一來,玄武士兵可以得到鍛煉,二來,玄武士兵若是在戰場上足夠出色,玄武完全可以走另一條發展路線。”
“到時候,銀錢只是順帶,只要有國家雇佣玄武軍隊,那那個國家的情報勢必要被玄武所探知,你明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玄武官員瞳孔放大,情報收集!
無論在何時,情報收集永遠都是重中之重,若是玄武在戰爭結束之後,無論是勝利還是戰敗,埋下釘子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短時間內或許不顯,但時間一長,這些釘子都將是玄武的情報輸送渠道!
玄武官員的眼楮亮了,看向玄元祁的目光更是炯炯有神。
“王爺英明。”
玄元祁看著他們的模樣,心下卻有些心酸。
這個方法其實是他皇兄最先提出來的,結果為了給他鋪路,收割人心,這個方法硬是被他皇兄冠在了他的頭上。
玄武國看似強大,實際上幾十年的休生養息,玄武士兵們的刀早就鈍了。
玄元祁嘆口氣,依稀還能听見外面傳來的嘈雜聲。
本來,這件事情不是有八成把握的,剩下的兩成也不過是在金錢上。
但現在,玄元祁只有五成把握,景元的儲君不是傻子,栗鴻一事一定會被利用起來,到時候不僅僅是利益退步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景元儲君怕是已經猜到了一些玄武的真正想法了。
容小小確實猜到了一些,此刻也正在跟德宗說這件事。
“埋釘子?”
德宗愣愣的詢問,剛從皇子殿出來,容小小就拉著他快步回到了御書房,對玄武提出的條件來了個深度解析。
容小小並不知道玄武這樣做的目的還有練兵的打算,她只是從信件這件事上得到了啟發,突然拐過了彎而已。
“沒錯。”容小小解釋道,“若是答應了雇佣玄武士兵,無論是輸是贏,有這一場戰役打底,對于景元的國內出現玄武國人,百姓們都會習以為常。”
“潛移默化下,就像七弟一樣,誰會想到最開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德宗被說的暈乎乎的,順著閨女的話往後一想……
還是沒想明白。
容小小看著德宗的懵懵的樣子,嘆了口氣。
“最開始,七弟只是想以文會友,可到了後面,他都想娶人做皇妃了。”
“套用景元,一開始景元或許只是想要雇佣玄武士兵作戰,但後面呢,習慣了玄武士兵出入景元之後,咱們還能時時刻刻盯著每一個景元士兵嗎?”
“那肯定不能。”
德宗不假思索的說道,隨後才反應過來,直接蹦了起來。
“這個老賊,一開始就不安好心!”
容小小︰若她沒記錯,玄元祁好像比她爹小幾歲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