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姜綰攥著機械斷臂的手指已經僵硬。
地窖里彌漫著刺鼻的金屬銹味，混合著血腥氣，在潮濕的空氣中凝結成淡紅色的霧。她盯著地上那灘屬于機械自己的藍綠色冷卻液，液體表面正倒映著無數破碎的時空片段——有蕭決在戰國戰場廝殺的，有自己在現代實驗室昏倒的，最清晰的是公子咎跪在某座青銅祭壇前，將銀簪插入自己眼窩的畫面。
"第三條路......"西裝蕭決突然輕笑，他的聲音比質子蕭決更低沉，帶著電子設備般的輕微雜音，"你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質子蕭決的劍鋒已經抵上另一個自己的咽喉︰"九鼎的走狗也配談代價？"
姜綰的智能手機突然震動，屏幕自動亮起，顯示出一份標著"第七次文明迭代協議"的文檔。文檔末尾的簽名處，赫然是她自己的筆跡。
"你們看。"姜綰突然舉起手機。
攝像頭對準兩個蕭決的瞬間，屏幕上的畫面開始扭曲——西裝蕭決的身體在影像中呈現半透明狀，胸腔內可見青銅齒輪組運轉；而質子蕭決的影像卻異常清晰，唯獨心髒位置有個黑洞般的漩渦。
"量子態生物。"姜綰的指尖劃過屏幕放大影像，"一個來自未來，一個......"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一個根本不該存在。"
質子蕭決的瞳孔驟縮。他的劍尖突然轉向姜綰︰"什麼意思？"
沒等回答，地窖角落的醋缸突然炸裂。酸霧升騰中，浮現出三百六十面青銅鏡的虛影，每面鏡子都映出不同的蕭決死亡場景。最中央的鏡面上，血字緩緩浮現︰
"錨點錯誤，重啟文明"
姜綰突然撲向那壇潑剩的"九醞春酒"。
酒液接觸機械斷臂的瞬間，斷臂五指猛地張開，從掌心射出全息投影——那是九鼎生物地下十八層的監控畫面︰數百個培養艙里漂浮著不同年齡的蕭決克隆體，每個艙體都標注著"文明火種候選者"。
"選啊。"西裝蕭決的聲音突然與監控視頻里的廣播重合，"是要這個注定消亡的質子，還是......"他的手指劃過虛空，調出某個培養艙的數據，"完美適配時空連續性的7號樣本？"
質子蕭決的劍已經刺入對方肩膀，但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與機械姜綰相同的藍綠色冷卻液。
姜綰突然笑了。
她抓起地上殘留的琉璃復眼碎片，狠狠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噴濺在酸霧中的青銅鑒虛影上，鏡面頓時劇烈震蕩。
"我選——"她的血滴在質子蕭決的劍鋒，"讓觀測者見鬼去。"
鮮血觸劍的剎那，整個地窖的青銅器同時嗡鳴。
酒壇上的饕餮紋開始脫落，露出底層刻滿的二進制代碼。姜綰的智能手機自動破譯出內容——竟是現代實驗室的gps坐標，附帶一行小字︰
"殺死過去的我，才能拯救未來"
最驚人的是公子咎。他的皮膚正在酸霧中溶解，露出底下青銅機械的真容。脖頸處的編號清晰可見︰"觀測者7號副體"
"你以為我們在阻止什麼？"機械公子咎的聲音開始失真，"是文明的自毀程序啊！"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地窖縫隙時，酸霧突然凝聚成水滴。
每一滴水珠里都包裹著微型影像︰姜綰看到未來的自己站在青銅神樹下，正將銀簪刺入某個老人的咽喉——那人抬頭瞬間，露出的竟是蕭決蒼老的面容。
西裝蕭決的身體開始分解，他最後抓住姜綰的手︰"去找青銅神樹......"話音未落，已化作滿地齒輪。
質子蕭決突然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地竟形成與青銅鑒相同的紋路。姜綰剛要觸踫，卻听見頭頂傳來瓦片碎裂聲——
公子咎的本體正站在地窖入口，手中捧著那尊最早出現的青銅人偶。人偶的心口位置，插著一支嶄新的"丙寅"銀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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