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許海峰的車剛停穩，張誠就招呼道︰\"��，過來幫忙！\"
\"來了來了！\"張�小跑過去，接過許海峰遞來的喜糖箱子。
兩人一趟趟往屋里搬著東西，張�終于忍不住小聲問︰\"爸，咱這邊結婚...東西都是男方買好送過來啊？\"
\"對啊。\"張誠頭也不抬地整理著喜煙。
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那我和恬恬結婚的時候...怎麼沒跟我說這規矩？\"
張誠這才直起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咱兩家離得太遠。再說了，\"他指了指屋里，\"你家當時不是給錢了嗎？我們自己買也一樣！\"
陽光照在張�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突然想起結婚前，恬恬曾笑著說\"咱們簡單點就好\"，原來那笑容背後藏著這樣的體貼。
\"爸...\"張�嗓子發緊，\"我總覺得對不起恬恬...\"
張誠把最後一箱喜糖塞進他懷里︰\"傻小子，日子是往前過的。\"他朝屋里努努嘴，\"去問問恬恬愛吃什麼糖，挑幾盒放你們屋里。\"
樓上飄來恬恬哄孩子的哼唱聲，張�忽然覺得手里的糖盒子變得輕飄飄的。原來真正的婚姻里，那些沒說出口的體諒，比任何規矩都珍貴。
卸完最後一箱，張誠拍了拍手上的灰︰\"夕夕和哲遠呢？\"
許海峰面不改色地擰開保溫杯︰\"取婚紗照去了。\"水面上的枸杞隨著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浮動。
\"哦。\"張誠看了眼手表，\"那今晚夕夕能回來了吧？後天結婚，一直住你家也不好看啊。\"
許海峰望著遠處樹梢上蹦 的麻雀——那倆孩子壓根沒住家里，估計住酒店去了。但這話不能說，只好含糊其辭︰\"今天行遠一家回來，說不定夕夕住行遠家呢。\"
\"也對。\"張誠點點頭，\"等晚上我問問她。\"
這時恬恬抱著孩子從樓梯上下來，許海峰立刻迎了上去︰\"給我看看。\"
\"來，讓許爺爺看看。\"恬恬輕輕調整姿勢，讓懷里的張張正對著許海峰。
小家伙睜著圓溜溜的眼楮，好奇地盯著許海峰瞧。許海峰笑著點點頭︰\"眼楮像恬恬，別的地方像他爹。\"
張�正在旁邊倒茶，聞言驚喜道︰\"大伯，您可是第一個說他像恬恬的！\"
\"眼楮的確像恬恬，\"許海峰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踫了踫嬰兒的臉蛋，\"水靈靈的，好看。\"
張誠︰\"中午在家里吃飯吧？我讓��做幾個菜，他做飯可好吃了。\"
許海峰擺擺手︰\"不了，一會兒就得走，家里還一堆事呢。\"他看了眼手表，\"行遠他們的高鐵下午到，我得去接。\"
\"那行吧，我就不留你了。\"張誠站起來，\"等後天婚禮，咱們好好喝兩杯。\"
許海峰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恬恬懷里的孩子，突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夕夕都要出嫁了。\"
張�接過孩子，恬恬順手給他理了理衣領。許海峰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或許不久之後，自己家里也會添這樣一個小生命吧。這個念頭讓他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午飯剛擺上桌，院門就被叩響了。一位60多歲的大爺站在門口，見到張誠就拱手︰\"張老弟，隔壁村有個白事，想請你幫忙吹一場。\"
張誠連忙擺手︰\"我閨女後天結婚，實在抽不開身，您找別人吧。\"
大爺愁眉苦臉︰\"咱這十里八村，我就知道你有這一手絕活...\"
\"這樣，\"張誠掏出手機，\"我把老李電話給您，他也會。\"見大爺還要說什麼，又補充道，\"我家真有喜事，實在不方便。\"
大爺只好嘆氣︰\"行吧。\"
等送走客人，張�眼楮發亮地湊到恬恬身邊︰\"沒想到爸還有這手藝？\"
恬恬笑道︰\"我爺爺家祖上就是干這個的，後來破四舊才轉的行。\"她指了指自己，\"我們幾個都會點。\"
\"怪不得！\"張�突然想起什麼，\"咱倆結婚那天，你給我彈了《鳳求凰》！\"
恬恬抿嘴笑︰\"我和夕夕就學了個入門，欣欣和大年學得多些。\"
張�低頭看著懷里的張張，突然說︰\"等張張大點兒，也讓他跟姥爺學學？\"
\"行啊，\"恬恬看著兒子，\"到時候讓爸教他。\"
奶奶聞言抬頭瞪眼︰\"那玩意兒有什麼好學的？讓張張跟我學中醫多好！\"
張�給兒子擦口水的動作頓了頓︰\"學中醫太難了，沒個二十年根本出不了師...\"
\"哼！\"奶奶把碗往桌上一撂，\"你爸當年跟我學了五年，轉頭干獸醫去了！\"她掰著枯瘦的手指算，\"後來夕夕倒是跟我學了十年——結果跑去搞什麼制藥！\"
餐廳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張張咿咿呀呀的哼唧。
\"關鍵是學中醫是真難啊？\"張�小聲嘀咕，把兒子往懷里摟了摟，\"反正我不會讓我兒子吃這個苦。\"
\"你閉嘴！\"恬恬湊近他小聲說。
張誠連忙打圓場︰\"媽，學中醫講究緣分。您看夕夕雖然轉行了，可制藥不也是學以致用嗎？\"
奶奶半晌才嘆氣︰\"我老啦...怕是培養不出繼承人了。\"她擺擺手，\"隨便吧。\"
張張突然咯咯笑起來，奶奶的眼神突然軟了，輕輕捏了捏曾孫子的臉蛋︰\"小東西，你愛學啥學啥吧...\"
恬恬給奶奶盛了碗湯，溫聲勸道︰\"奶奶，我家張張還小呢。再說了，欣欣、夕夕和大年以後肯定也會有孩子的，到時候孩子多了，保不準就有愛學醫的。\"
奶奶神色稍霽︰\"但願吧...\"
\"趕緊吃飯，一會兒菜涼了。\"張誠提醒道。
張�夾了塊魚肉，邊挑刺邊說︰\"爸，明天大年回來，我和恬恬去接他吧？\"
張誠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會開車。\"
\"恬恬會啊！\"張�理直氣壯，順手把挑好的魚肉放進恬恬碗里。
奶奶突然笑出聲︰\"瞧瞧，現在的小年輕，使喚媳婦倒是一把好手。\"
恬恬抿嘴笑，在桌下輕輕踢了張�一腳︰\"行，明天我開車。不過——\"她拖長聲調，\"某人得負責給大年提行李。\"
\"那必須的！\"張�拍胸脯保證，\"別說行李了，讓我把他背回來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