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昌是幾個醫生里面歲數最大一個，今年三十八歲了，解放前在醫館里面當學徒，學了一點本事，但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 當，自從醫務室的副主任調走之後，他一直在努力，希望自己能當上這個副主任，然而今天的任命通知讓他多日的努力變成了泡影。
“紅星軋鋼廠完了，完了，李懷德任人唯親，現在整個紅星軋鋼廠小人當道，有才之識不提拔不重用，卻用一個毛頭小子，還有天理嗎？”朱曉昌用力的喊了一句，他為了這個副主任付出不少，時間，還有金錢，然而沒有得到一點回報。
“朱哥，在這個世道人活著已經很費力了，想要人頭地，恐怕比登天還難。我們都沒有背景，都想憑著自己的本事向上走，可是換來的卻是這種結果”另一個醫生楊干也很郁悶，他看到朱曉昌現在有了火，立馬在火上澆上油。
“對呀，人生在世，有多少事能隨心所欲呢？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干的不如會說的，會說的，不如會舔的”醫務室最年輕的醫生夏透南也來了一句，他正好三十歲。
“人家通知里不是說了嗎？新來的張副主任立過大功，又會寫作，還會編戲曲呢”醫務室大辦公室里的女醫生包勝男勸了大家一句，她也想當副主任，但是想法並不強烈。
“會寫作，會編戲說明他文學功底好，和當醫生有什麼關系？會寫書的人能給病人看病嗎？醫生靠的是什麼？是業務，你不會看病，都是白搭”朱曉昌馬上進行了反駁。
“他和李懷德到底什麼關系？李懷德的女婿？”楊干問大家。
“應該不是，李懷德的閨女也就十來歲，頂多十二三，還不到結婚的時候，這個張副主任長的不錯，大高個，小白臉，看著就讓喜歡，我在大會議室里見過他，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認出來，很出眾，要是我閨女大一點就好了”包勝男嘆了口氣，這是一個女婿的好人選，但是自己的女兒才七歲，大兒子到是十六歲了，要是大兒子和小女兒的年齡換一下就好了。
“姓李的這個狗東西貪財好色，這個姓張的有錢，肯定給姓李的送錢了，為了錢，李懷德啥事也能干出來”朱曉昌特別的氣憤。
幾個討論的熱烈，醫務室還有一個工人來看病呢，這個人就是楊為民，楊為民今天感覺肚子疼，上了班不到一個小時就上了三次廁所了，沒有辦法。他只能來醫務室拿點藥，藥拿上了，還沒來得及走，廣播響了，是于海棠的聲音。
他喜歡听于海棠的聲音，但是絕對不喜歡今天通知的內容，一個剛入職的中專生就當了副主任，太沒有天理了，他還沒有來得及發火，醫務室里面的幾個人先炸了。
听了一會兒，楊為民听明白了，原來這個張大成給李懷德送了錢，而且還是送了很多的錢，李懷德收了錢才破格提拔他。這一刻，楊為民更恨楊保華了，人家李懷德都能提拔一個中專生當干部，他才是個副廠長，二叔是廠長，為啥就不提拔我呢？我不比張大成強嗎？至少我是大學生。
二叔是個廢物，這個廠長當的真窩囊，讓李懷德騎在頭上拉屎拉尿，他自己還認為自己做的挺對，二叔呀二叔，你這麼多年白混了，楊為民嘆了口氣從醫務室出去了，看來二叔的事情自己還得操點心。
醫務室里討論的更加熱烈了，朱曉昌正在破口大罵李懷德。
“李懷德這個狗東西，名中也配有個德字，他有什麼德行？貪財好色，欺男霸女，見利忘義，就是一個小人，小人中的垃圾……”朱曉昌罵，楊干拱火，夏透南時不時的附和一句，包勝男一言不發，坐在那里發呆。
毛秀英想推開辦公室門，讓李懷德攔住了，他想听一听這幾個到底要說些什麼？毛秀英感覺特別的尷尬，因為罵李懷德的這幾個都是自己的下屬。
王振華和黃科長兩人抬頭看著天空，正好有幾只小鳥飛過，從這棵樹飛到了那棵樹，從那棵樹，又飛了回來，飛來飛去，最後飛走了。
張大成走在大家的最後面，他回過頭看醫務室周圍的環境，四周都是樹，醫務室是一排平房，平房的前面出來了一部分，冬天的時候靠著牆曬個太陽應該不錯；醫務室應該是廠里靠中間的位置了，在辦公樓和生產區的中間，辦公區的那邊還有生活區，有工人，也有家屬……
里面的朱曉昌還在罵，不過他的詞已經沒有了新意，他罵的正起勁的時候，李懷德推開了門，大家都進入了這間辦公室。
朱曉昌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一下就沒有了聲音，整個辦公室里很安靜，靜的能听到朱曉昌汗水滴落到地下的聲音。
李懷德一句話也沒有說，進來門後就在那里站著，他不說話，王振華幾人也不說話，朱曉昌想說話，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時間如同靜止了一樣。
打破安靜的還是李懷德，“毛主任，醫務室還有沒有其他工作人員，我是來送張副主任上任的，你把人集合一下，我把任命再向大家傳達一下”李懷德並沒有罵人，連說也沒有說朱曉昌、楊干、夏透南一句，就好像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
張大成有些佩服李懷德的養氣功夫，古人雲“胸有驚雷而面不改色者，可拜上將軍”，發領導的養氣功夫都非同一般，遇事不急，不及于處理，因為你急，就容易出錯，而且也有可能讓矛盾激化，當大領導的都避免讓矛盾激化，遇到事情以後再處理，想整人，有的是辦法，想出氣，不一定自己非提打他、罵他。
毛秀英把兩個小護士叫到了大辦公室，醫務室的人齊了，一個主任，張大成是副主任，四個醫生，還有兩個小護士，小護士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歲左右吧，人齊了後李懷德讓黃科長重新宣讀了一下任命通知，然後他講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