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離省政府，融入羊城傍晚的車流。
宋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但與李繼斌那場沉重談話的余波，仍在心中回蕩。
他需要行動起來，用新的布局覆蓋舊的情緒。
“周師傅，去華騰公司。”
華騰大廈頂樓，董事長辦公室的燈光依舊明亮。
關子楓站在窗前，背影清冷而挺拔。
宋卿推門進去，輕輕喚了一聲“姑。”
關子楓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
她打量著宋卿，怒斥一句“你小子，做什麼事就不能提前和我通個氣？”
宋卿孩子般笑笑，撓頭說道“事出緊急，又是絕密任務……”
提到任務，他又想到了淒慘而亡的李老，沒有再說下去。
關子楓沒在責備，關切問道“見過他了？”
“嗯。”宋卿點頭，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都談開了。”
“他能想通最好。”
關子楓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宋卿。
“為了他那個混賬齊泰宇，把自己逼到那個份上，不值得。”
宋卿接過酒杯，沒有急著喝。
“姑，我可能……要離開南粵了。”
關子楓舉杯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恢復自然，輕輕抿了一口“去哪兒？”
“北江。”
宋卿吐出這兩個字，仔細觀察著姑姑的反應。
果然，听到“北江”，關子楓的眼神輕跳一下。
那里，不僅是他即將奔赴的戰場，也曾是她青春記憶的埋葬地。
“是他讓你去的？”她聲音冷冽問道。
“不，是我主動提出！”宋卿緩緩開口，“前幾天和悠然去那邊轉了轉，我想，那能那里更適合我！”
關子楓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那邊的情況，比南粵復雜百倍。盤根錯節的關系，僵化的思維，還有天寒地凍的環境，不是光靠一股沖勁就能打開的。”
“我知道。”宋卿目光堅定，“但總得有人去。‘莞城智造’的模式需要升級，不能只停留在沿海。北江的工業底子還在，它缺的不是資源，是一個能打破僵局的契機，和一股敢闖敢試的勁頭。”
關子楓看著佷兒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和當年他父親一樣，認準了方向就絕不回頭的執拗。
她輕輕晃動著酒杯，“既然你決定了，我不攔你。”
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名片，推到宋卿面前。
“這個人，你到了北江或許用得著。”
見宋卿疑惑的看向自己，她輕笑一聲“他是我早年下鄉時認識的，但在本地能量不小，人也信得過。記住，在北江，明面上的規則很重要，但水面下的‘規矩’，有時候更能決定成敗。”
宋卿鄭重收起名片，輕掃一眼，上面赫然寫著馬東霞三字。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人脈，更是姑姑用一種冷靜的方式，表達著她最深切的關心與支持。
“謝謝姑。”
“去吧，”關子楓轉過身，再次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做好你該做的事。華騰，永遠是你的後盾。”
離開華騰，夜幕已徹底籠罩羊城。
宋卿坐在車里，撥通了霍老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霍老爽朗的聲音，背景音里還夾雜著幾句粵劇的唱腔“小宋，所有的事曼妮都和我說了。有些事不要太放在心下！”
“伯父，勞您掛心了。”宋卿笑道，“剛和李省長談完，接下來，可能要有新的動作，想提前跟您通個氣。”
“哦？又要搞什麼大動作？”霍老的語氣帶著濃厚的興趣。
“不是南粵，是北邊。”宋卿說道，“我打算去北江。”
“北江？”霍老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了然，“好地方！老工業基地，窮，但是家底厚！怎麼，看上那里的機會了？”
“機會與挑戰並存。那里要真正發展起來，離不開真正有實力、有擔當的企業參與。未來如果在資源整合、產業升級方面有機會，希望霍氏能多關注。”
“哈哈，你小子，這是提前來拉投資了？”霍老大笑，“沒問題！只要你宋小子在那邊能把路鋪開，我霍家的資金和資源，隨時可以跟進！記住，做生意，眼光要準，下手要狠，魄力要大！”
與霍老的通話簡短而高效。
得到了霍家這份沉甸甸的承諾，宋卿在北江的棋局上，又多了一枚分量極重的棋子。
最後，他來到了曹志鴻家中，應他邀請郭佳容也已到來。
茶香裊裊中，三人的會面少了幾分客套，多了幾分親友般的凝重。
“和李省長談得怎麼樣？”
曹志鴻直接問道，他更關心的是宋卿離開後，來自省里的風向。
“心結已了，前路自清。”宋卿用八個字概括，隨即鄭重地看著兩人，“曹叔，郭姨，我走之後，莞城，還有童川，就拜托二位了。”
郭佳容給他斟滿茶，語氣溫和說道“放心。莞城是你一手教會走路的孩子，我們不會讓人把它帶歪。童川經過這次歷練，也堪當大任了。省委這邊，有我和老曹在，不會出大亂子。”
曹志鴻冷哼一聲，補充道“只要你小子在北江別把天捅個窟窿，南粵這邊，就翻不了船！不過……”
他語氣放緩，帶著一絲長輩的關切，“北江那邊的情況盤根錯節，水比南粵深得多，你單槍匹馬過去，萬事要謀定而後動。”
宋卿心中暖流涌動。
這兩位亦師亦友的領導，是他政治生涯中寶貴的領路人。
“我明白。我會盡快在那邊站穩腳跟。莞城‘智造升級’的後續，特別是雲棲湖和地鐵項目，還需要二位多多費心。”
“這是自然。”郭佳容點頭，“等你那邊需要支援的時候，隨時開口。”
三只茶杯在空中輕輕相踫，完成了責任的交接與信任的傳遞。
走出曹志鴻，夜已深沉。
羊城的燈火依舊璀璨，但宋卿知道，自己與這片熱土的緣分，即將暫告一個段落。
他坐進車里，對周光說道“回莞城。”
車子啟動，匯入流光溢彩的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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