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卿說出這句話，馬雲飛心中巨石才緩緩放下。至于宋卿的真正意圖還需要回家後再好好揣摩一下。
“宋縣長折煞我也！”馬雲飛連連點頭，“如果可以，我老馬定當輔佐在你身旁，絕無二心！”
“行，就這樣，你這邊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送走馬雲飛，宋卿暗嘆，僅憑一句試探便看出老馬的城府不及小馬。。
有的時候，這種東西同年齡無關，更加看重的是城府與執念。
此時，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是國安局一處處長周剛打來。
“宋縣長，感謝啊！”還沒問候，對方便直接送來了感謝。
他知道對方所指為第一時間把光明會的信息直接交于他們。
“周處，這人我可不白給，後期有什麼信息，只要不牽扯重大機密，還期望你不吝賜教！”
“哈哈，好說好說！也希望宋縣這邊對于此事不要藏私。”
周剛在電話中哈哈大笑，但在宋卿看來，很明顯對方也在試探他掌握的情況。
“那是肯定，不過我了解的劉偉他們也了解，有什麼新情況我定會及時向你匯報！”
兩人相互試探，終是寒暄幾句，結束通話。
雖然沒有得到什麼更加有用的信息，但從周剛這一通電話內容中，宋卿也了解到國安局對光明會肯定有為詳細的調查。
只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為關家為大伯所指使斷然是不太可能。
難道高層或者是頂層首長也在關注此事？如果是這樣的話，情況就會愈加復雜！
這些還是需要現在去想的事情，真是高層也有關注也會是大伯或者爺爺去處理了，目前他還是看好這一畝三分地即可。
如今之事，除了做好玉石縣的穩定發展，找到季志鵬身後的真凶尤為重要，或許就是艾力口中所指的“他們”。
一時做好決定，宋卿計劃到組織部找勞燕民談談。對方配合最好，如果有什麼阻礙，他也好提前布局。
剛剛站起，卻從窗戶看到政府院外圍滿了人，信訪局局長許文明正與眾人不斷的溝通。
“馬宇！”
門外馬宇應聲進入。
“院外什麼情況？”
“宋縣長，剛才你和我爸在聊工作，我沒有進來打擾。”馬宇解釋一句，“院外是部分棉農，說是要向您反映情況。”
“群眾的事要放在第一位，以後不能這樣！”宋卿對于馬宇這件事做的不太滿意，直接告誡。
“你下去，同許文明把他們帶到會議室里吧，我了解一下情況。”
馬宇頭上冒出冷汗，這可是宋卿自他當上聯絡員後第一次生氣。本來他想第一時間告訴領導，可是知道是父親在匯報工作時，出于私心還是沒有打斷。
連忙轉身，向樓下跑去。
在政府一樓有一間大辦公室，宋卿到來後安排馬明哲改成了群眾接待中心。雖然普通上訪會直接去信訪局，但由前些天的暴亂情況看出，玉石的群眾工作做的並不怎麼樣。
當宋卿進入時，馬宇同許文明已經將大部分院外的群眾請到這里，正忙碌著給大家倒水。
一位帶頭之人見宋卿進入，立即激動喊到︰“大家都安靜，宋縣長來了！”
整個接待中心一下安靜下來。
微微一笑，宋卿看向大家︰“老鄉們，不知道大家找我要反映什麼事？”
話一說出，接待室內又熱鬧起來。來人你一句我一句喧鬧說出，反而使的他沒有听明白，只听到“棉花降價……”、“沒人敢收……”幾句。
微微皺眉。
“老鄉們，大家都說，我反而听不明白，咱們能不能一個一個來！”
此時帶頭那人轉頭看向眾人，“都什麼樣子，吵吵什麼？安靜！”
“宋縣長，我們知道您這幾天忙，但我們實在沒辦法才來政府找您的！”看了一眼許文明，那人繼續說道︰“我們都是咱們縣的棉農，這一陣子收棉花的都不敢來咱們縣，就是有敢來的，把價格壓的也非常低。”
欲言又止，那人苦澀著臉道︰“您幫我們想想辦法啊！一年下來我們就等著這點錢還春天欠的種子、化肥、農藥。還想著給家里貼補一下，如今棉花賣不出去，又天天有人催債……實在走投無路。”
還沒說完，一眾棉農點頭應和，會場內又亂成一團。
壓壓手，宋卿示意他已經明白。
這些日子光是顧著平復暴亂影響，布局縣內政權，卻忽略了棉農們的生計，宋卿一陣汗顏。他每每告誡自己要以群眾為基礎，但這些天著實更加傾向于權謀，而忽略了民生。
“讓大家受累了！首先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大家道歉！沒有幫助大家解決好棉花的銷路，我們的責任無法推卸！”宋卿起身，真誠的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老百姓哪里見到這麼大的官給他們道歉，連連起身喊道“宋縣長，我們知道您是好官,這不是您的問題。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來麻煩您！”
“大家反映的問題，我已經了解。”宋卿大聲說道，“這樣！大家先回，給我兩天時間，我來安排這件事。如果兩天後還沒有效果，大家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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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安靜，棉農們互相輕聲私語。有疑惑，有篤定。
“宋縣長，我們相信你！”
“宋縣長，麻煩你了，我們這就回去告訴鄉親們！”
幾人高喊，沒說二話直接向外走去。
有著這幾人的帶頭，其余人也知道不能再鬧，向宋卿幾人致謝，紛紛離開。
宋卿更是跟隨而出，把大家送到院門之外。
待得眾人離開，他扭頭看向許文明，“這是他們第一次找我們幫忙嗎？”
許文明一陣臉紅，支吾回答︰“您這邊太忙，我想著這也只是點小事……”
“小事？什麼是大事？”
“宋縣長，我……道歉！”
“你不該向我道歉，該向那些上訪無門又受到推諉扯皮的老百姓道歉。他們的要求過分嗎？就是希望我們想想辦法，幫他們把棉花賣出去嘛！”
指著許文明的臉厲色問道︰“我倒想听听，你是怎麼替我分憂的，又是怎麼幫他們解決問題的！”
宋卿的一句句斥責讓許文明說不出話來。
都說領導怕見上訪者，他也是盡量托著想把此事壓下去。本想著不就是點棉花滯銷的事嘛，過上一陣子這些棉農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誰曾想宋縣長極為重視，還主動接見這些土哄哄的農民。
“你現在聯系一下農業局長古麗，一並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咱們商量一下如何幫助這些棉農！”宋卿冷冷說了一句，轉身上樓。
這一年多來他去在魯東、去南粵、到余杭，最後來到疆土，雖然大部分都是短暫停留 ，但也感受到越是經濟發達地區管理者為民辦事的能力越高，反而越是欠發達地區，政府上下官僚主義愈發嚴重。
高高在上，推諉扯皮，階級分明。天天喊著改善營商環境，但總是停留在紙面上，匯報中，一到落實個個理由一大堆。
這不得不讓他深思，經濟發展不起來的真正原因。不是企業不願入駐，而是他們怕來了後被各種理由的盤剝和不作為，最終無疾而終，賠了夫人又折兵。
十幾分鐘後，許文明一頭大汗同古麗進入。
讓二人坐下，宋卿看向古麗說道︰“咱們農業局有這邊有什麼方案嗎？”
古麗苦澀一笑，“宋縣長，其實我們一直在想辦法聯系收棉商販，但由于咱們前幾天的事，好多都不敢來，敢來的也是想各種理由壓價！”
許文明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國家儲備這一塊呢？”
“咱們縣中儲糧已經名存實亡，企業職工連工資都好好發不出去。我們也在積極聯系市局，希望他們加大玉石的收購！”
“現在有行動嗎？”
“一周前就已經打了申請，但遲遲沒有回應！”
古麗愁眉苦臉，連倒苦水。
“好！我聯系一下齊市長，讓他幫忙出面協調一下！”
說完，宋卿直接電話撥給齊國英。在他看來，面前市級層面，齊國英還是可以信賴的。
電話很快接通，齊國英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什麼事，馬上開會！”
宋卿簡短把今天了解的情況說出，希望對方幫忙和市糧食局溝通一下。
“唉！我試一下，但不一定行。不只是你們縣向我訴苦，其他幾個縣也同樣面臨這個問題啊！”齊國英直接說道，沒有回絕，但讓宋卿不要抱太大希望。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宋卿也沒再糾纏。
結束通話，宋卿看向面前兩人，“古麗局長，你繼續積極與棉販和市糧食局保持溝通。務必想各種辦法協調銷量！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古麗頭點，低聲問道︰“我听齊市長的意思也有困難？”
沒有隱瞞，宋卿將剛才電話內容說出。
“宋縣長，你同陽光集團關系不錯，能不能和他們商量一下，先行收購一部分？咱們有現成的棉倉，可以借給他們用！”
古麗這句提醒非常及時，宋卿眼前一亮。
“好，我這邊聯系一下，咱們多手準備！”
古麗離開，宋卿並沒有讓許文明走。
“許局長，讓你留下，我想听听你們信訪局工作中的困難！”開門見山，宋卿看向不斷擦汗的許文明。
“宋縣長，我們沒有困難……”許文明強擠笑容，看向一臉嚴肅的宋卿。
他還能說什麼困難？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就是有困難領導也會以一句“讓你當局長是解決困難的，如果你當不了，我可以換別人”來壓下。
“沒有？”
宋卿盯著對方，“那怎麼棉農們會來找我？”
許文明此時已經做好被擼的準備，低頭不語。
“實話實說，我知道群眾工作不好干，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現在找你談，不是為了教訓你，而是想和你一起來找找原因，想想辦法！”
宋卿看到許文明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子，低頭不語時，終是一時心軟下來。從他自身來講，來到主石做為縣長，也沒有太關心信訪工作。
許文明如蒙大赦，深深做了一個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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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縣長，我……”
“實話實說！”
鼓起勇氣，許文明說道︰“那個……主要有三條︰一是我們的工作人員能力欠缺，解決群眾問題抓不住重點，往往把小事越辦越糟！”
“第二，部分問題比較復雜，牽扯到多個部門，我們溝通起來非常困難！”
“第三，部分群眾‘信訪不信法’，‘信鬧不信理’，‘信上不信下’，也是我們實際工作中的一大難題。”
看著許文明條理清晰的將這三條講出，宋卿神情緩和過來。他不怕有問題，就怕辦事人員看不到問題。
有問題可以想辦法解決，如果連問題所在都看不出來，那解決問題又從何說起。
許文明說的這三條，很是在理，看來也不是對方不作為，確是有過多的羈絆。
“好！你總結的很到位。但你想過解決之道嗎？”
見宋縣長對自己提出的三個問題並沒有責備和打壓，許文明也是放下心來。
短暫思考繼續說道︰“針對上面三條，我在努力改善兩項。積極對工作人員進行培訓，另外就是聯合司法局加大普法力度，讓老百姓了解什麼事找我們，什麼事找法院！”
略有猶豫，又道︰“只是同各部門溝通協調處理時，困難最大，也是造成信訪工作不好開展的最重要原因。”
微微點頭，不用對方明說，宋卿也知道其中原委。
“行！我知道了，繼續做好你提到的前兩項工作，至于最後一項，我會盡量處理！”
沒有說具體操作，宋卿讓對方先行離開 。
部門協調難的問題在哪里都有，政府官員各自為政，把自己的單位當作衙門小廟，當起山大王！
這件事需要他全盤考慮，徐徐圖之。當下最重要的是先幫棉農解決銷路。
古麗提出的建議不無道理。
他準備同陽光集團談談，另外還要積極推動中儲糧這邊的收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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