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
啄黍黃雞沒骨肥。繞籬綠橘綴枝重。新釀酒,旋裁衣。正是昏男嫁女時。1
東宮里紅綢飄揚,十里紅妝入宮門,樂聲不斷,死寂沉悶的宮牆都染上了喜氣洋洋,宴會上觥籌交錯。
大喜的日子外面都是敲鑼打鼓的熱鬧聲,偏安一隅的狹小房中卻糜音緋緋。
微弱的燭光下,男人發冠稍歪,散落下不少墨發,衣衫散落一地,大紅喜袍中摻雜著女子的貼身衣物。
顯得格外旖旎曖昧。
男人臉龐殷紅,眼神迷離,卻掐著女子腰身,賣力痴纏。
柳拂音掩下眸中那抹精光,透著粉的臉蛋早就覆滿了淚水,欲擒故縱的推拒著︰“不要……表哥……”
可養在深閨的女子哪里拒絕得了行軍打仗的男人,尤其還是不清醒的男人,不過片刻便被堵住了唇,只能發出些嗚咽哭聲。
房中的人揮汗如雨,忘乎所以,很快,門外的小道上忽然傳來巡邏宮人的小聲交談聲︰
“今日殿下大婚,我遠遠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滿眼都是太子妃,這情深似海當真是令人艷羨啊!”
“我听說太子妃是在太子最落魄的時候嫁給了他,這般不離不棄也難怪殿下這般愛重她!”
“噓,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
大婚之日宮人們都在前面忙活,這花園處實在蕭條,夜晚下竟有些嚇人,兩個宮人都有些害怕,趕忙加快腳步離開。
殊不知一牆之隔,他們剛敬嘆過的太子殿下,竟如徒有蠻力的凶獸般壓著府上表小姐翻雲覆雨。
直到月上眉梢,寒露深重,男人才堪堪睡去,柳拂音這才強忍著疲倦穿好了衣裳。
沒人看到,漆黑夜色下的房門吱呀一聲又被打開。
不比偏安一隅閣子里的曖昧痴纏,掛著紅綢的後寢正殿顯得冷清。
頭上戴著沉重鳳冠的女子坐得標正,脖子微微酸痛卻為了儀態不敢亂動,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娘娘,看時辰約摸太子還在應酬,不若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高嬤嬤是從小照顧盧向莞的奶娘,可以說對她感情深厚,看著主子滴水未進就這麼等著,也是心疼極了,不由得勸道。
盧向莞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與謝安成親三載,這次大婚雖說是補的,但規矩隆重,她也是又喜又擔心,生怕出了岔子,硬是回絕了。
這一等便是屋中的燭火暗了一盞又一盞,坐得脊背發涼都沒等來男人。
“殿下呢?”盧向莞緊咬著唇,眸中夾雜幾分怒意,“他可是去尋了表小姐?”
自從表小姐被接了過來,兩個主子間便有了嫌隙,盧向莞難免惡意揣測,認為又是表小姐作妖纏著人。
高嬤嬤只是搖頭,“前殿只傳了消息過來說殿下喝多了,興許一會兒就過來了。”
被提到的柳拂音這會兒已回到房中,稍作清洗後便躺在了床上整理思緒。
這又是一個小可憐孤女橫死的淒慘故事。
原身柳拂音是隨母親二嫁到了寧家的,算是男主謝安名義上的表妹。
好日子沒過兩年,寧家就被扣上了謀逆的名頭,寧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宮里身懷六甲的寧氏女一尸兩命。
母親同二嫁的男人算是真愛,生死與共,不願拋棄他獨活,對方為了讓她活下去便哄著她說宮里長姐的兒子尚年幼,需要一人照應。
于是被“休棄”的母親和不算寧家兒女的柳拂音逃過一劫,改名換姓來到了宮里。
那個時候的謝安確實年幼,不過九歲,母妃被人暗害,母族被父皇下令抄家,身邊熟悉的嬤嬤太監全被斬殺,皇帝厭他至極到說了句,“即日起,朕便當沒你這個兒子,余生就在冷宮替你母妃懺悔吧!”
宮里邊的奴才慣會爬高踩低,他的處境可想而知。
是母親,是母親教他隱忍,臥薪嘗膽,護了他一次又一次,為了他沒了命,徒留他們二人相依為命。
宮里的皇子都是到十五歲時出宮建府,許是隔了幾年皇帝年歲上來生了父子情,見他沒死竟也賞了座宅子。
謝安不受寵,還裝作瘸了,沒人看管他便偷偷跑到了邊疆,至于原主,為了不被欺負,以庶妃之名住在府上。
好在謝安是個有能力的,不過六年便成了聲名顯赫的大將軍,擊退外敵班師回朝。
離京這些年,皇帝身子日漸式微,皇家兄弟斗得極為厲害,長子和太子兩敗俱傷,倒是便宜了謝安。
女主盧向莞,被謝安救過一次而鐘情,死纏爛打兩年,算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毅然嫁給他,不離不棄,當真說得上一句情深義重。
原劇情中,謝安成為太子的第一件事便拒了陛下親賜的姻緣,金鑾殿跪了一天一夜請旨冊發妻盧向莞為太子妃。
滿京上下誰人不說太子是個重情重義的君子,不為權勢拋棄糟糠妻。
而原主,書里描寫的算是個見表哥起勢後糾纏不斷,胸大無腦破壞兩人感情的勢利白眼狼。
可歸根結底,謝安少時被人磋磨那幾年是她一直陪著,兩人說句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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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是真心把謝安當作親人來看,也因為過度依賴他想過要嫁給她,可在盧向莞釋放了友善信號後便把人當作親嫂嫂看待,甚至幻想著多了個親人。
可她過去幾年在名義上終歸是庶妃,是謝安的妾侍,哪怕謝安說過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盧向莞深愛謝安,可也知現在是太子,日後可能是皇帝的謝安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子,也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可是柳拂音不同,她和謝安幼年的情誼她越不過,謝安對她也尤為縱容。
所以從一開始她們便不可能皆大歡喜的做什麼姑嫂,而是爭奪資源的對立面。
不管是依賴愛情還是什麼道貌岸然的兄妹情她都不在乎,這個人留不得。
于是,她假意接過要為她挑選親事的攤子,卻又在定親那日給柳拂音下了藥,捉奸在床,打下勾引表哥的浪蕩名聲。
只因她不相信他們二人只是單純的親情,要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怕謝安日後會念念不忘,所以干脆毀了她,破壞她的形象。
很顯然,她成功了。
這場陷害後親事自是泡湯,她背著罵名成了東宮的侍妾,沒想到就這一次還有了身孕,只是她終日愧疚思緒不寧,又被有心人下藥致胎大難產,血崩而亡。
這些都是原劇情里不曾提到的,畢竟女主在人眼中該是美好的,她害人也不過是敢愛敢恨,所以原劇情中對于柳拂音的描述也只是一句“咎由自取”。
當真是可笑。
既如此,那便以斗好了,這世間哪里有誰對誰錯,史書是勝利的人書寫的,困于後院爭斗毫無抱負又如何,她要爭的從來不是一個男人。
于是柳拂音從一個多月前被接到府上開始,就明目張膽的纏著男人,示弱糾纏,卻又在盧向莞在的時候裝作做錯事的小妹妹模樣。
謝安沒說什麼,畢竟她只是娘親橫死在眼前,又一人擔驚受怕六年的小可憐,多依賴點哥哥怎麼了。
說來謝安能成為太子,和當今皇後也有合作,她想要的太子妃人選是娘家佷女,只可惜謝安來了出對發妻情深義重,氣得她在兩人成婚當晚派人給謝安下了藥,讓娘家的一個庶女上位離間兩人。
那庶女是個有頭腦的,明面上應了實際上陽奉陰違,柳拂音正好搶了先機,這才有了兩人廝混的場面。
“雲舒,我今夜一直在睡覺,沒有出去過,你記住了嗎?”柳拂音用薄被掩蓋著身軀,整個人是止不住的發抖,聲音更是夾雜著哭腔。
“可是姑娘,這……為何不求……”雲舒接過她的目光,頓時了然于心,也是副擔憂懼怕的語氣。
“你不必說了,這都是我的錯……”
一時間相顧無言,主僕兩人最後哭著抱在一起,雲舒直說她家姑娘命苦,一個人好不容易在皇子府熬了過來,如今,如今又被……
她命不命苦盧向莞不在意,空等了一夜,臉上滿是疲倦都沒等來人,誰不命苦?
“表小姐昨夜在做什麼?”
“娘娘,再有兩個時辰便要入宮向皇後娘娘請安了,您何不眯一會兒。”高嬤嬤是真的心疼她,皇後娘娘屬意的太子妃人選是莊家女,如今被駁了面子定要為難她家姑娘的。
“嬤嬤難道要讓娘娘忍著不成?奴婢剛才已經命人去問了,那表小姐的貼身婢女說的好听沒出過院門,可那含音閣底下的婆子分明說看見她後半夜才回來!”采 有些氣不過,她家娘娘是正妻,可太子呢,居然在大婚夜拋下了娘娘,這定然都是那表小姐的勾引!
她一開始就和娘娘說了,那表小姐心思不軌整日纏著太子殿下,也就娘娘心善才不計較。
“本宮就知道……”听到說柳拂音徹夜不歸,盧向莞除了氣急外竟是放心,果然如她所料,他們二人終究不是親兄妹,難道謝安還能真把她當妹妹不成。
尤其,謝安如今還成了太子。
怒氣上頭桌上的脂粉首飾一概被掃了下去,面上少有的露出猙獰模樣。
采 只是愣了一瞬,還以為娘娘終于要支稜起來了,誰知下一刻就見她煩躁的揉了揉眉心,“殿下他不是這樣的人,這其間定有什麼誤會,去請殿下的人呢?”
她是太子妃,是謝安的正妻,不該這般控制不住情緒、這般失態的。
“娘娘,殿下那邊說是一早被陛下召見,讓您先去皇後宮里。”
盧向莞掐著手心的力度更深了幾分,指尖好似要陷入血肉里。
謝安,你怎可如此對我?
讓我獨守空房竟連一個解釋都沒有?
謝安也是一早醒來才知被算計了,母後當真是一刻都等不了,竟在他的大婚就出手。
可昨夜他分明躲過了母後安排的人,卻還是被不知哪里冒出的女子近了身。
謝安的臉色陰沉的厲害,這會趕來跪地的尚暉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誰能想到殿下竟被……
尚暉下意識偷瞄了主子一眼,頸上的紅痕都依稀可見,也不知是哪個女人這般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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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非非還未有什麼結果,謝安一個冷眼過來尚暉立馬謝罪,“是屬下該死,昨夜吃醉了酒未能及時發現異樣,還請殿下贖罪。”
謝安剛入東宮不久,在宮里邊沒什麼根基,不習慣宮女近身伺候,也不信任不明來歷的太監,所以前殿就尚暉等幾個侍衛貼身候命。
“你確實該死!”謝安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或許是藥效強硬,他這會兒都還有些頭昏腦脹。
尚暉︰?
分明是殿下高興準許他們這些兄弟多喝兩杯的?何況他一個外男哪里能進後殿內宮!
“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個人!”
鳳棲宮。
身著華服的女子怒火沖沖,“廢物!果真是個上不來台面的庶女,昨夜那麼好的機會竟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人搶了去!”
茶盞摔了一地,狼藉一片,莊嬤嬤給了底下人一個眼色收拾,這才寬慰︰“娘娘,區區一個庶女罷了,難成大事,何況本也是想尋個人瓦解他們的感情,為子宜小姐鋪路,最後成的是誰又有什麼分別?”
皇後臉色還是不怎麼好,“到底是太子比兩年前求到我這里時翅膀硬氣了,才敢下我母族的面子!”
“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芝麻官的女兒罷了,娘娘若是氣不過有的是法子對付。”
這話說的不錯,根本不需要責罰,站規矩侍奉一頓飯便讓人苦不堪言。
盧向莞一夜未眠本就身子不適,這站的久了竟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皇後也沒放在心上,只道︰“太子妃怕是看不上本宮這個嫡母,讓侍候著本宮吃頓飯都裝病,罷了,請個太醫過來看看,省得旁人說是本宮磋磨兒媳。”
不得不說,盧向莞有時候還是走運的,在皇後只等太醫說她並無大礙然後發難的時候,誰知診出有了一月的身孕。
柳拂音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人還沒清醒就听雲舒匯報了這個消息,她也有些難受,許是昨晚一熱一冷的著了涼,她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雲舒,去請個醫官給我看看。”
“奴婢這就去。”雲舒還未轉身又被拉住了袖子,“你記得,走那邊……”
想必表哥也該回來了。
謝安的消息沒等來,她倒是先等來了棲梧殿的消息︰“表小姐,太子妃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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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詩來自秋日田父辭二首),宋?高翥
根據大家的選擇,想看綠茶表妹的最多,所以就先寫了這個故事,不過其他的可能後面也會寫,請大家多多支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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