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陽舒展）
月球軌道監測中心的環形屏幕正投射著 3d 星圖，763 塊直徑超 10 厘米的太空碎片在深藍色背景中閃爍紅光，像散落在天鵝絨上的碎玻璃。林望舒的指尖在全息操控台上滑動，將編號 “2007014” 的碎片軌跡標為亮紅色 —— 這塊來自廢棄通信衛星的殘骸，正以每秒 7.9 公里的速度掠過 “夸父一號” 事故現場，殘留的氦 3 輻射雲在它身後拖出淡藍色尾跡。
“近地軌道碎片數量已突破 6.7 萬塊，過去三年踫撞事故增長 210。” 林望舒調出歐航局的事故統計報告，全息投影中歐洲 “織女星” 火箭解體的畫面定格在 2024 年 3 月 17 日，“上次你們的‘太空騎士’清理任務，單塊碎片捕獲成本高達 120 萬歐元。現在，我們有更經濟的方案。”
環形會議桌的另一端，歐航局局長皮埃爾的全息影像調整了眼鏡角度。法國人的指尖在虛擬文件上輕點︰“林主任的意思是，用你們的采礦機器人技術交換清理支援？但‘夸父一號’事故後，國際社會對星際拓荒的技術可靠性……” 他沒說完的疑慮被林望舒提前預判。
林望舒調出采礦機器人的改造方案︰“‘玉兔 x’采礦臂的機械精度達 0.02 毫米，我們加裝磁吸陣列和激光切割模塊後，可在月球背面完成碎片捕獲。費用從氦 3 未來收益中提取 10，比單獨開發清理系統節省 47 成本。” 他特意放大能量回收裝置的設計圖，“這些碎片攜帶的太陽能電池板和燃料，還能為月球基地供電 —— 救宇航員，更救月球生態，這是雙贏。”
屏幕突然彈出緊急警報，編號 “2019037” 的火箭殘骸與國際空間站的距離縮短至 5.2 公里，踫撞概率飆升至 3.7。皮埃爾的助理立刻切入實時監控，空間站的太陽能帆板在碎片強光照射下如同顫抖的銀翼。“這就是現狀，” 林望舒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上周我們剛避開一塊高爾夫球大小的碎片，它的動能相當于兩輛全速行駛的卡車相撞。”
談判陷入僵局時，林望舒播放了一段隱藏錄音 —— 那是父親林昭遠 2018 年與歐航局的對話︰“太空不是某國的垃圾場，清理碎片該像古代絲綢之路的商隊，沿途修補道路，而不是只顧前行。” 老科學家的聲音透過歲月傳來，皮埃爾的表情明顯松動。全息投影切換到林昭遠繪制的 “地月生態走廊” 藍圖，上面標注的碎片清理路線與林望舒的方案驚人吻合。
“我們需要 749 局的安全擔保。” 皮埃爾終于松口，調出合作協議的補充條款，“所有清理行動必須在聯合監測下進行，碎片處理方案需通過國際倫理審查。” 他看向屏幕角落秦朝陽的虛擬席位，749 局太空安全專員的制服肩章在燈光下反光，“秦專員的‘玄鳥陣’戰術方案，我們看過了，很精妙。”
秦朝陽立刻展開戰術模擬圖。年輕人將父親秦烽的 “玄鳥陣” 軍事戰術轉化為太空清掃路線︰三十架改造後的采礦機器人呈 v 形編隊，先由先導機用激光測繪碎片軌跡，主力機群按 “啄 叼 運” 三階段協同作業，收尾機負責軌道標記。“這種陣型能讓清理效率提升 35，” 秦朝陽放大能量消耗曲線，“每平方公里搜索能耗降低 28，事故風險從 1.2 降至 0.3。” 他特意標注戰術核心來自 749 局 1999 年的太空救援檔案，文件邊緣還留著秦烽的紅筆批注。
就在協議即將簽署時，林望舒的加密手環突然震動。內線傳來的錄音帶著電流雜音，張啟明的聲音囂張跋扈︰“深空探索那邊答應了，只要搞垮林望舒，月球背面的開采權我們五五分。讓技術部做份假報告，就說他們的清理方案會引發二次碎片……” 錄音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林望舒冰冷的笑聲，他將這段音頻同步到所有與會者的終端︰“張先生大概忘了，星際拓荒的內線里，還有尊重父親遺志的人。”
皮埃爾的臉色瞬間鐵青。法國局長調出星際拓荒與石油巨頭的秘密協議，其中第 7 條赫然寫著 “阻撓國際碎片清理合作，維持氦 3 壟斷價格”。“這是致命證據。” 林望舒將協議與張啟明的通話錄音打包加密，發送至聯合國航天局，“現在，我們可以談談真正的合作了。” 環形屏幕上的碎片軌跡突然全部變為綠色，象征著危機暫時解除。
月球基地的模擬訓練室里，秦朝陽正在調試清掃機器人的 vr 操控系統。年輕人戴上神經接駁設備，眼前立刻浮現出父親的全息影像 —— 秦烽穿著 749 局的老式航天服，正在講解 “玄鳥陣” 的戰術精髓︰“記住，太空救援的關鍵不是速度，是協同，就像候鳥遷徙，頭鳥領航，群鳥借力。” 當秦朝陽操控機器人完成首次虛擬捕獲時，系統提示音與記憶中父親的贊許重疊︰“好小子，比我當年快 0.3 秒。”
周星辰的苔蘚監測數據突然接入系統。少年在月球種植艙的全息影像里舉著檢測報告︰“清理路線經過的‘虹灣’區域，水冰純度因碎片污染下降 11。” 他調出無人機拍攝的實景圖，淡藍色的冰面散布著金屬碎屑，像撒了把碎鏡子，“但按秦朝陽的方案清理後，三個月內苔蘚的放射性吸附率可提升至 89，生態能逐步恢復。” 他特意將數據標注在林昭遠的月球地圖上，恰好覆蓋父親標注的 “絕對禁采區”。
林望舒在控制中心的白板上寫下 “太空不是垃圾場” 九個大字，馬克筆的痕跡透過玻璃映在月球影像上。他給協和醫院的劉洋發去全息消息時，指尖還殘留著父親留下的月球岩石標本的冰涼觸感。屏幕上，剛脫離生命危險的指令長躺在病床上，監護儀的滴答聲與太空監測的頻率奇妙共鳴︰“下次出任務，我們一定清出最安全的航道。”
劉洋的回信帶著哽咽︰“看到你們的清理方案，我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附帶的照片里，駕駛艙貼滿的平安符中有枚特別的玉琮形符咒，那是林望舒托人送去的，“醫生說我的神經損傷恢復得很好，等歸隊時，想申請加入清掃任務。” 監護儀的波形在照片邊緣微微起伏，像平靜湖面的漣漪。
啟動儀式在全球十二個監測中心同步舉行。當林望舒按下啟動按鈕時，三十架 “太空清掃者” 機器人從月球基地升空，尾焰在黑色天幕上劃出 v 形光軌，如同玄鳥展翅。秦朝陽在 749 局指揮中心敬了個標準軍禮，父親的戰術手冊攤開在控制台，其中 “生態優先于任務” 的批注被熒光筆重點標注。
皮埃爾通過加密頻道發來賀電︰“第一批碎片已成功捕獲，你們的機器人甚至回收了 1.2 公斤可用燃料。” 全息影像中，歐洲宇航員舉著寫有 “感謝合作” 的中文標語，背景里的地球蔚藍如寶石。林望舒突然注意到宇航員胸前的徽章 —— 玉琮與歐洲星章的組合圖案，是雙方設計師連夜趕制的合作象征。
張啟明的董事會視頻突然闖入系統，男人的臉因憤怒而扭曲︰“未經授權啟動清理任務，你被解雇了！” 林望舒只是將篡改日志和通話錄音投射到背景牆上，董事們的虛擬身影在證據面前逐漸淡化。當張啟明的影像消失時，控制中心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在大屏幕上投射出林昭遠的照片，老科學家的笑容與兒子重疊在星空背景中。
深夜的控制中心只剩下林望舒一人，他調出 “夸父一號” 事故前的最後影像。劉洋駕駛飛船穿越小行星帶的畫面在屏幕上循環，駕駛艙里林昭遠同款的平安符隨風飄動。他摸出父親的月球岩石標本，冰涼的觸感讓決心更加堅定 —— 他要完成兩代航天人的夙願，讓太空航道恢復潔淨，就像玉琮歷經打磨，終會重現溫潤光澤。
秦朝陽的加密消息適時彈出︰“749 局倫理委員會通過了長期清理計劃，聯合國準備將‘玄鳥陣’戰術列為國際標準。” 年輕人附上一張照片，秦烽的戰術手冊旁放著他新獲得的太空安全勛章，“我爸說，最好的防御是主動清理，就像古人修長城，既要御敵，也要通往來。”
林望舒將照片設為屏保，抬頭望向窗外的星空。此刻，“太空清掃者” 正在捕捉第 17 塊危險碎片，它們的燈光在宇宙中閃爍，像移動的燈塔。他想起劉洋的話︰“太空本該是人類的共同家園，不是誰的垃圾場。” 監護儀的滴答聲仿佛還在耳邊，那是生命的律動，也是太空重新變得安全的節拍。
啟動儀式的最後，全球監測中心同時亮起玉琮形的安全燈。林望舒在日志中寫下︰“今天，我們不僅清理了太空碎片，更清理了技術霸權的陰霾。” 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與遠處火箭發射的轟鳴遙相呼應，在寂靜的控制室里，奏響屬于太空清掃者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