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氣頭上時，是真的會犯蠢。
溫曉曉經黎清言提醒，腦仁兒開始蠢蠢欲動，忽然就覺得吃飽了。
好在老母親發毛後，無人再敢挑事，後半段家宴意料之外的平順。
飯後，顧幻一下桌就沒了人影，他實在是被那道白切雞搞怕了。
怕自己再跟遲厭那個狐狸精同處一室，會整蠱靈感大爆發，忍不住再度出手。
怕寶貝老媽知道自己明知故犯，會拿出比白切雞更恐怖的招數作為懲罰。
更怕自己被狐狸精白嫖，變成超級助攻工具人。
與其在犯錯和裝乖中煎熬，顧幻覺得還是回房間躺一覺比較修身養性。
遲厭和白楓禮貌性待了兩盞茶的時間，便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在今天短暫的相處時間中，尤其是吃完這頓不體面的家宴後，溫曉曉似乎喪失了大半語言組織能力。
“嗯”、“好的”、“謝謝”這三個詞，貫穿了兩盞茶的時間。
雖然遲厭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但真的回想起來，她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所以該說些什麼呢？
還能說些什麼呢？
分別時又該說什麼呢？
溫曉曉暗自打過無數腹稿，發現都很奇怪別扭，說不出口。
于是，她像只縮頭烏龜一樣，假借不適之名，躲進了自己的烏龜殼里。
路初塵和黎清言將兩人送至門口。
臨上車前，路初塵將手里的黑色紙質禮品袋遞給遲厭。
“這是媽讓我轉交給你的。”
遲厭淡漠的眼神，露出幾分詫異，頓在剛入手的禮品袋上，愣了愣。
“給我的？”
路初塵“嗯。”
這是禮物？
臨別禮物？
能算禮物嗎？
應該是禮物吧？
原來，她給我準備了禮物啊……
遲厭不動聲色地往禮品袋里掃了眼，袋里裝著個同尺寸的藏青色禮品盒，完全看不出究竟。
隱秘的期待與驚喜，如同微弱的酥麻電流，自心底竄出。
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他抬眼“謝謝。”無論語氣還是眼神，都透著溫和，不似往日那般稜角分明。
路初塵勾了勾唇，淡笑“回去再看吧。”
遲厭怔了下“好。”
黎清言朝遲厭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楮，“咱媽今天雖然不待見你，但是心里是掛念你的，不然也不會送你東西。”
黎清言用下巴朝遲厭手里的袋子虛點了下。
“這可是錢買不來的無價之寶，一般人收不到，你可千萬拿好，別弄丟了。”
一般人白楓“”
遲厭抿唇多看了眼手里的禮品袋，沒有說話。
路初塵見狀，忽然正色道“媽她朋友不多，人也比較宅，無論是周末，還是寒暑假，基本都在家。”
“我平時工作比較忙，幻幻職業特殊，尤其還在事業上升期，鮮少能回家。也就阿言相較之下，時間會多一些，但他的精力終歸有限。”
“家里雖然有張姨、劉叔在，但在某種意義上，他們算不得同齡人，在思想閱歷上，存在著很大差別，共同話題自然少很多。”
“媽敏感善良，凡事總是會先替別人著想，很多事和情緒也總習慣獨自消化，她從去年甦醒到現在，其實一直活的很孤獨。”
“往後如若你有空，其實可以經常來家里坐坐，陪她說說話。”
遲厭“？”瞳孔微微一顫，心中有所震動。
白楓瞳孔地震，他一直以為路初塵寡言少語的人，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能說的時候，真是活久見吶！
白楓☉☉溫女士果然是個神奇的存在。
黎清言接過話茬，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年輕人，既然你今天肯來吃這頓飯，說明你其實很在乎咱媽對吧？”
“咱媽是小姑娘心性，小姑娘嘛，臉皮薄，跟人鬧矛盾了，生氣很正常。”
“何況咱媽還是個青春洋溢的大美女，被你叫聲媽，撿便宜的可是你。有這麼個人美心善的媽，你就可勁兒樂吧！”
“咱家大美女臉皮薄，拉不下面子，過不了心里的擰巴坎兒。你這個身為人子的大老爺們兒，就不能臉皮厚點？不能主動多哄哄她？”
“我跟你說，你可比我幸運多了，是真真正正的親兒子，討好自己媽媽這種無師自通的事，難道還非得讓別人推著不成？”
“凡事心誠則靈，這個我和阿塵幫不了你，做孝子還是逆子，你自己選。”
“不過，事先跟你說好，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你以後就自個兒玩吧！”
遲厭沒想到眼前自己這位生物意義上的大哥，會在相處不算愉快的今天，如此輕易地就把他拉入了所謂『家人』的範疇，還能毫無芥蒂地跟自己推心置腹。
就連黎清言，眼下竟也不計前嫌，苦口婆心地勸慰著自己。而他一口一個咱媽咱媽的，听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刺耳和令人厭惡了。
遲厭似有所感的朝主宅的方向望了眼，入眼是枝和葉交錯的光影，耳畔是幾聲清脆婉轉的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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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遲厭兀自開口，唇角若不可察地上翹，眼中似有陽光灑落的斑駁晶瑩。
黎清言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意外的上道，尷尬的“害”了聲，故作嫌棄的將手往外推。
“得了，該說的都說了，你可以走了，這外頭怪熱的，你要再不走，我可就笑不出來了。”
遲厭“……”
路初塵知道他的行程，輕拍了下他的臂膀，“時間不早，走吧！”
“嗯。”上車前，遲厭看了眼手里的禮品袋，抿唇道“再見。”
汽車駛遠，路初塵收回視線，轉身往回走。
黎清言跟在他身後，不停的吧啦吧啦。
“阿塵，你別說，歐豆豆不別扭的時候，確實看著順眼多了，也沒以前那麼討厭。”
黎清言提快腳程，追上路初塵，兩人並肩而行。
他做賊似的，往路初塵跟前湊了湊，小聲道“你剛剛婆婆媽媽那麼一堆肉麻話，跟趕年終kpi似的，他什麼感受我不知道，我反正蠻感動的。”
“你勸他經常來做客，就不怕幻幻趁咱倆不在，偷摸溜回來干架？”
路初塵又變回了惜字如金的模樣，“不打不相識。”
畢竟兩人從小一起穿一條，不，穿半條褲子長大的。
黎清言很了解他，聞言“嘁”了聲，嘴角噙笑，“你剛才那一大堆的意思，是不是以後這個愚蠢的歐豆豆，就跟咱們是一家人的了啊！”
路初塵除了在溫曉曉跟前，平日很少和誰說這麼多話。除了在家人跟前，也很少對誰表現出這麼大的耐心，其中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這種心照不宣的事，黎清言非得說出來，就蠻尬的。
路初塵側目，冷眼一掃，莫名一句，“沒吃飽？”
“啊？”黎清言沒反應過來，眼神清澈的順口問，“你餓了？”
路初塵冷哼不答，大步流星的離開。
黎清言撓了撓炸毛的頭發，腦子里火花帶閃電，突然反應過來，氣急敗壞朝前方背影大叫。
“你個死冰塊，中午吃砒霜了嘴這麼毒！你等著，回去我就給干媽告狀！”
而遠在窗前的溫曉曉，望著一片郁郁蔥蔥的翠色，神情赫然一變，匆匆跑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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