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幻被“少爺”這兩字調侃的雙頰發燙，尷尬又慌張地下車。
泊好車，沈浪望著陽光下渾身染金的少年，忽地自嘲一笑。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宛宛類卿，一切不過是初見時的恍惚罷了。
“傻缺。”
聲音不大，卻好巧不巧傳進顧幻耳中。
他底氣不足的不滿，“隊長，吃飯就吃飯，不帶罵人的。”
沈浪無語，嗤笑調侃︰“你倒是會對號入座，對自己定位還挺準確。”
顧幻語塞，真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最後只是郁悶地看著他。
“你知道什麼叫傻子嗎？”沈浪忽然又問了句。
顧幻抿唇，拒絕回答，隊長的毒舌他領教過很多次，自覺辯不過，不想再自取其辱。
可沈浪卻沒打算放過他，繼續道︰“普通的蠢貨叫傻子，缺根兒筋的蠢貨叫傻缺。”
顧幻︰“......”
他沒想到自家隊長說著說著，居然“好心”的替自己許了個願。
當對方那句意有所指的“但願你不是”，鑽進他的耳朵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不僅不餓，好像已經飽了。
o(′ˋ)o網友誠不欺我，領導的飯，果然難吃!
沈浪若無其事地瞥了顧幻一眼，見他又變成了那只氣鼓鼓的旅行青蛙，立即轉了口風。
他若無其事地開口，“這麼曬，還愣著干嘛？”提步掠過他身側，淡聲吩咐，“走了。”
顧幻負氣，“我有帽子......”
話說一半，看人走遠，心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于是昧著良心，不情不願地“哦”了聲。
最後，他只能一味從心地，屁顛兒屁顛兒跟上。
...
不過，顧幻沒想到，隊長說吃飯，還真是吃飯。
餐廳人不多，包廂環境挺好，飯菜也蠻合顧幻胃口。
然後，他還真把餓勁兒給吃出來了。
再然後，顧幻很守諾地干了兩碗飯。
一掃剛下筷的抗拒，杯盤狼藉後，居然不爭氣地有些意猶未盡。
沈浪慢條斯理擦了擦嘴，挑眉，“不夠？”
顧幻神情迅速一斂，故作矜持地搖腦瓜，“沒，飽了。”
他的尊嚴不容自己說還差點意思，這幾個字。
雖然吃人的嘴短，但他也是要臉的好嗎？！
(ˋ︵′ф)！
沈浪將一切看在眼中，也不戳破，起身道︰“ok，那我去結賬。”
“哦。”顧幻老實應下，擦了擦嘴，跟著起身。
沈浪阻止，“不用，你就在這等著。”接著說“我的任務結束了。”說完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嗯？
顧幻第一時間意識到什麼，仰起下巴，委屈巴巴地質問︰“隊長，你賣我？”
沈浪沒有正面回答，踢起皮球，“你覺得呢？”
顧幻“……”
垂下腦袋，頓時泄氣。
以自家兩個哥哥的本事，隊長確實犯不著做什麼。
想到這，剛退潮不久的怒氣，逐漸被心慌取代。
出門前，沈浪怕這家伙再出什麼亂子，像個老媽子似的，再次囑咐，“回去好好和家里人溝通，處理完私事盡早歸隊，這周比賽很重要。”
他轉頭看著精氣神突然萎靡的少年，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是不是過于不近人情。
于是，沈浪又改口，語氣頗為生硬地多說一句，“所以，你也很重要，懂嗎？”
顧幻猛然抬頭，怔然地看著包廂門一點點合攏，沒來得及回應。
對安慰人沒什麼經驗的沈浪，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說這麼多矯情話。
矯情到他感覺自己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回瞥了眼已經關上的門，忍不住仰天捂額長嘆。
“真是快被折騰成傻缺了。”
...
沒過多久，包廂門被再次推開。
顧幻沒想到，來的居然是自家日理萬機的大哥。
他“噌”一下，近乎條件反射一般站起。
可原本的那聲“哥”，因諸多情緒，堵在唇邊,硬是沒說出口。
于是，招呼變成注目禮。
路初塵掃了眼餐桌，不動聲色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反客為主，“坐。”
顧幻坐定，低喪眉眼。
他眼下生怕大哥發難，心中哪還有什麼火氣。
不光如此，連帶著早上的怨氣，也因清醒後的自省，變成無法宣之于口的忐忑。
一切情狀落入路初塵眼中，讓他莫名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因母親跟父親爭執不休的倔強模樣。
今日的自己，何嘗不是當初的父親。
反思過後，人生之中鮮少妥協的路初塵，罕見地在除自己母親以外的人前低頭。
縱使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他依舊言辭誠懇的表達著自己的歉意。
“在遲厭這件事上，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抱歉，是我把自以為是，當成了對你一廂情願的好，忽略了媽和你的感受。”
見顧幻一言不發，他以為顧幻還在生氣，繼續道“阿言不過是听我行事，你不要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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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等著暴雨雷霆的顧幻，聞言瞪大了眼楮，闃然而又震驚地望著自己的哥哥。
半晌後，顧幻內疚的不敢再看他，悶聲道︰“哥，我錯了，我不該耍脾氣，給你們添麻煩。”
剛剛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的顧幻，而今卻是心防盡褪，羞愧地垂首，壓抑地無神地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路初塵抬手揉了揉顧幻的腦袋，面色柔和，神情頗為欣慰，“幻幻，你這樣很好，無需改變，在我們跟前，你永遠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
面對哥哥的無限容忍，顧幻更是無地自容。
少年人的意氣來得快去的疾，路初塵莞爾，收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回家陪陪媽。”
“嗯。”顧幻起身，忽然良心發現問了句，“那隊長......”
路初塵據實以告，“他已經回基地了。”側首，沉吟道︰“你隊長，人很不錯。”
顧幻很少听自己大哥評價一個人，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他不由地怔了下。
顧幻不知道隊長和大哥說了什麼，尷尬地下意識舔了下上唇，只能順著對方話頭說了下去。
“嗯，隊長他人一直都蠻好的，而且他比賽很厲害。”
路初塵第一次見顧幻稱贊別人，側目叮囑︰“男人要有擔當，錯了就是錯了，回基地之後，知道怎麼做吧？”
顧幻壓了壓帽檐，盯著鞋尖，別扭地應和，“嗯，我知道。”
他跟著自家大哥一前一後離開飯店，上了車，離家越近，就越是心神不寧。
憂思在唇舌間滾來滾去，還是忍不住明知故問，“哥，媽媽她...還好嗎？”
路初塵容色正了三分，沒有瞞他，抿唇吐露彼此都知道的答案。
“不好。”
饒是如此，在親耳確認後，顧幻的心情還是不受控的往下一沉。
躊躇間，卻又听自家大哥開口，“不過，有阿言陪著，現下應該要好很多。”
“哦。”顧幻望著窗外明媚的天色，愈發心事重重、意興闌珊。
路初塵看出他的憂慮，沉吟道︰“你這兩天發生的事，媽還不知道，講不講，你自己決定。”
“媽媽不知道？”顧幻有些吃驚，心里居然生出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少年人的心事全都掛在臉上，路初塵看在眼中，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
他淡淡的應了聲︰“嗯。”頓了頓，“所以在老二的事情上，你依舊可以憑自己心意行事。至于上次我說的，大可不用在意。”
☉☉哥上次說的什麼來著？
顧幻兀自陷入回憶中，幾個呼吸後，突然瞳孔一震。
原來，早先大哥那句“...再抽空救救他”,是這個意思。
原來，自己的哥哥，早就暗示過自己。
原來，隊長沒有說錯，自己的確是個傻缺，徹頭徹尾的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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