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清脆的聲音,將遲厭思緒拉回現實。
遲厭連忙扶起水杯,迅速抽出幾張紙,將在桌面漫開的水漬擦干。
他緊繃著臉,視線再次落回電腦屏幕上,眼球緩緩往右移動。
彩色寸照上,印著一張熟悉的臉。
是她?
是她!
熟悉的輪廓,熟悉的五官,連帶著寸照上那個隱隱約約的微笑,也是那麼的熟悉!
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曉曉!
那個幫自己口哨采樣,拘謹合照的溫曉曉!
在演唱會上對著自己兩眼冒星,喊“媽媽愛你”的溫曉曉!
前幾天攔下他,笑著問洗手間方向的溫曉曉!
和在門縫的光芒中,用江南軟語吟唱的溫曉曉!
…
可當他看著寸照旁邊,年齡那一欄,赫然寫著56歲的字樣,整個人如遭雷殛。
這…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遲厭目光變得幽深,食指敲擊著筆記本側沿,他在試圖用各種合理的解釋說服自己,他第一次用父親看待一切事物的眼光,來審視自己的母親!
按常理而言,自己的母親早就人至中年,如同年齡那一欄所寫,56歲,一個很合理的數字。
然而,為什麼!這照片中的溫曉曉,是那麼的年輕,和他記憶中一樣年輕?!
據他所知,溫曉曉目前還是在讀大學生,一個大學生的年紀能有多大?何況還是大一的新生!
不對,不對!
肯定是哪里錯了!
這一切是超出認知的,準確而言是違背認知的。
這個溫曉曉,絕不可能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才對!
無論是外貌,還是心性,他從未在她身上感受過,一個56歲老年預備役該有暮年之氣。
身為女大學生的溫曉曉,是毋庸置疑的少女心性,完全…不,是絕對沒有56歲的自覺。
他跟溫曉曉不止一次的接觸過,親眼所見所聞難道會出錯?
華夏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同名同姓是非常常見的,可同名同相……
只此唯一!
那是資料錯了?
絕無可能!
這份資料是父親親自發過來的,真實性毋庸置疑,不可能存在作假的情況。
他的目光定定地粘在少女的臉上,青春洋溢的寸照,和貨不對板的年齡……
遲厭的思緒開始混亂,龐雜的信息又開始在大腦中鼓動,呼吸不可察地緊促起來,這讓他此刻在精神上變得更加煎熬。
突然,腦海中閃過幾天前,賀鼎騫在視頻中含糊其辭的那句話。
“你母親的個人情況非常特殊,她現在各方面都很年輕……”
年輕!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特殊”和“年輕”嗎?
這一秒,遲厭徹底失聲。
他單手捂住眉眼,用大拇指攆了攆發脹的一側太陽穴。
待緩過神來,遲厭面無表情的繼續往下閱讀,資料里不僅記錄著溫曉曉的前半生,還有她的如今,內容十分詳盡。
諸如“睡美人綜合癥”、“沉睡三十五年”此類駭人听聞的字眼,一股腦撞進他的瞳孔,傳入他的腦海中後,似乎這一切,又變得合理起來。
手指在觸控板上繼續滑動,直到他看到【三顆卵子均已被激活,成功發育為三名男性個體,按照調查所知的激活時間表明,賀遲厭應為溫曉曉次子……】
“你還有兩個同胞兄弟…”
遲厭腦海中又跳出一句,他父親那天說的話。
不曾想,當時壓根兒沒放在心上的兩句話,竟然給了他最沉痛錯愕的一擊。
在他看到後面關聯人物資料中,路初塵和顧幻的簡易資料後,這才清楚了關于溫曉曉的一切。
原來網絡上眾說紛紜的兩人,私下是這樣的關系。
所以,那天在水果視頻遇到的,聲稱是她弟弟的男孩,真的是她的弟弟嗎?
遲厭沒有細想,直接關掉ord文檔,他打開文件夾,文件夾里是數張照片,照片中有過去的她,有沉睡的她,也有如今的她……
匆匆略過一張又一張照片,最後平靜地退出頁面,返回收件箱,點開了劉聲發來的deo音頻。
小提琴悠揚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然後在書房內緩緩鋪開。
遲厭捏了捏眉心,抵住額頭,視線被擋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呵呵…哈哈……”
他壓抑的笑聲從唇齒間溢出,像是牆角的藤蔓,在寂靜無人的夜色中,肆意攀爬蔓延,企圖蠶食掉整面心牆。
遲厭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笑,不過若是有人听到,便能察覺到笑聲中巨大的苦澀與悲傷。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哭。
這種事,怎麼著也算不上噩耗,可對他而言卻比噩耗給人帶來的沖擊更大。
小提琴的音色被貝斯低沉渾厚的聲音所替代,那聲似哭似笑的聲音被瞬間淹沒。
遲厭往椅背後面一靠,緩緩的閉上眼,太陽穴的鼓脹感還在持續,額邊的酸痛感卻已減輕許多。
又是一夜枯坐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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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幻返回基地前,溫曉曉保證說第二天給他錄制新歌。
不過,她生怕影響顧幻的備賽狀態,身體很誠實的連夜錄歌,將鏈接親自分享過去後,才安然入夢。
比起遲厭的夙夜難寐,溫曉曉可是睡得極其安穩。
次日一早,就收到了各方問候。
溫曉曉一一耐心回復,在臥室磨蹭半天才下樓。
周天,趁著溫曉曉在家的功夫,原本計劃蹲點看比賽的她,被劉叔迎進來的一堆人給震懾住了。
劉叔︰“都推到這來。”
“劉叔,這是?”溫曉曉震驚的睜大了眼。
劉叔梳著一絲不苟的四六分發型,說話也十分簡潔利落。
“夫人,這是少爺給您準備的、用于參賽的衣服和首飾,請您過目。”
溫曉曉放下手里的果盤,望著劉叔身後長長的移動展示衣架,咋舌道︰“怎麼這麼多?!”
“衣櫃里還有好多衣服吊牌都沒拆呢!我原本打算從里面隨便找件合適的就行。”
劉叔恭敬一笑,微微躬身說︰“夫人您比賽用的衣物自然不能隨意,少爺讓我轉答說,您可以慢慢挑選。”
“少爺還說,如果這里面沒有您喜歡的款式,也沒有關系。還有一批在路上,預計兩天後會陸續抵達國內,到時候再選也不遲。”
溫曉曉頭疼道︰“這麼多衣服肯定花了不少錢吧!我上回就跟他說了,我穿不了那麼多,非不听,看他回來我怎麼教訓他。”
頓了頓,苦笑道︰“其實我就去打個暑假工,這麼大張旗鼓的,還沒拿到工資直接倒貼,我怎麼覺得最近虧慘了呢?”
溫曉曉對著不同風格的衣服和首飾,直接挑花了眼,實在招架不住的她,立刻向寶貝兒子求援。
曉曉沒有煩惱︰鵝子,你怎麼給我又買了辣——麼多新衣服啊?[亂花錢.jpg]
剛發出去沒幾秒,就收到了回信。
寶貝一號︰媽,這是給您準備的第一場比賽用的衣服,必需品怎麼能是亂花錢。
曉曉沒有煩惱︰……
溫曉曉無力反駁。
寶貝一號︰您不喜歡也無妨,過幾天還有,您不用擔心,先隨便挑挑看。
Σ(????)?什麼?只是第一場比賽的?溫曉曉望著長長的一排,心生惶恐……
曉曉沒有煩惱︰不不不,我很滿意,我覺得都好,就是太多了,而且我衣帽間還有好多好多新衣服呢!怎麼又送這麼多,是不是有點太浪費了……
听到自己寶貝老媽的抱怨,路初塵神色變得柔和,繼續回復。
寶貝一號︰只要您喜歡,那就不多。
曉曉沒有煩惱︰……
再一次感受到鵝子沉甸甸愛的溫曉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算是妥協下來。
寶貝一號︰媽,您比賽的衣服有選好嗎?
曉曉沒有煩惱︰不知道怎麼挑,要不你給我點建議唄?[卡之蘭大眼楮.jpg]
說完把自己覺得好的幾件拍照發了過去。
最後路初塵回了一張月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用銀線繡著幾枝山茶,看起來十分清麗雅致。
寶貝一號︰這件您覺得怎麼樣?
曉曉沒有煩惱︰是嗎?我也很喜歡這個,感覺和歌很搭[星星眼]那我就選這件[嘿嘿]
路初塵眉眼舒展,低頭回復。
寶貝一號︰您喜歡就好。
曉曉沒有煩惱︰兒子,另外的就不要再買了,我穿不了那麼多的,雖然咱家有錢,但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掙錢太辛苦了,可不能這麼的肆意鋪張[心疼.jpg]
寶貝一號︰無妨,給您花錢,是我的榮幸,不然我掙錢還有什麼意義?您不需要有負擔。
曉曉沒有煩惱︰可我會心疼啊!我對現在的生活真的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而且我和幻幻現在自己也能掙錢,我不想你那麼辛苦[老母親卑微的眼淚流到腳底心.jpg]
曉曉沒有煩惱︰你可是咱家頂梁柱,你要累倒了,我和幻幻怎麼辦?還有個沒找到咱家路的二娃怎麼辦?
說完,溫曉曉又發送了一個涕泗橫流的表情包。
曉曉沒有煩惱︰[兒子,媽不能沒有你.jpg]
路初塵看著溫曉曉發來的搞笑表情包,唇角微微上揚。
寶貝一號︰好,我明白,我听您的。
寶貝一號︰您別擔心,一切有我。
溫曉曉喜笑顏開。
曉曉沒有煩惱︰那說好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還在路上的那一堆,你趕緊退了[威脅.jpg]
路初塵苦笑。
寶貝一號︰好。
路初塵為了表現得和自己老媽沒有代溝,點開個人添加的喜愛表情那一欄,一本正經的翻了翻近一年以來,在和溫曉曉聊天過程中,添加的各種表情包。
比較來比較去,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最終一臉嚴肅地回了個,溫曉曉常用的可愛兔子表情包。
寶貝一號︰[嗯嗯知道辣.jpg]
曉曉沒有煩惱︰這還差不多[真是媽媽滴好大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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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沒有煩惱︰真乖[小兔嘰嘿嘿.jpg]
溫曉曉看著兔子點頭表情包,不自覺翹起唇角,老母親濾鏡直接疊了一百零八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