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承這話意思是,他確實也沒把曹益看在眼里,只是從中讀出了一些不算隱蔽的信息而已。
江時鳴用那尚且有些混沌的腦袋想了半天,也找不出自己到底能從什麼地方得罪一個經紀公司。
他甚至才是被對方炒魷魚的那個呢。
于是他吃了整整三塊燒鵝,才訥訥憋出來一句︰“衛承,你怎麼看?”
衛承︰“……”
衛承︰“這取決于你。實話實說,你的粉絲其實並不在乎你在商業上和什麼人有齟齬。”
說到“粉絲”兩個字,衛承的聲音不由自主含糊了一些。好在江時鳴剛打完點滴,感官遲鈍,沒听出他那點心虛。
“所以現在要問你自己,”衛承不自覺地向前傾身,衣袖擦過桌面,指尖與江時鳴的手背相觸,“你想不想舊事重提?”
江時鳴沒有躲開。
如果要剛回國那陣的江時鳴來回答,那答案當然是“不想”。
可是後來這幾個月,他先是從籍也靈前輩那得了開導,決定要嘗試和衛承拋開前塵重歸于好,後來又被衛承那通注定與前塵相關的表白打破了所有規劃。
于是那些他以為可以忘記的前事開始屢屢出現在他夢中,隨著一次又一次模糊的重啟越來越清晰。
江時鳴原來不是一只任飛的雄鷹,而是一只候鳥。哪怕對過去的所有都緘口不言,故地的一切也依然糾纏在他的骨血里,腐爛生瘡,潰爛流膿。
衛承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那雙眼楮里盛著的深情江時鳴全讀不懂。只是恍惚間,他又看見那個舞台上永遠站在他右後方的吉他手,只要自己下了決定,就會想辦法幫自己完成。
可這是對的嗎?
衛承不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此刻他眼下的青黑與疲憊遮掩不住。
想想在那場決裂以前他們兩個是如何相處的吧!
只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一切都拋出去,結果只會是兩個人都被壓垮!
江時鳴本能想要把手縮回來,但他沒來得及動,指節就被衛承溫熱的手握住。
“你想不想,”衛承又重復了一遍問題,“……舊事重提?”
————————
江點青肅立于祖師堂前,褪去粗布衣衫,著上玄色掌門錦袍。取下腰間舊日所佩香囊,將象征掌門之位的青玉令牌懸于腰間。
三跪九叩,向歷代祖師及先師牌位行過大禮後,方雙手捧起供奉于香案之上的鎮派寶劍。
“此番下山,定當手刃仇讎,以慰我點青門九十八位同門在天之靈。”
他聲音不重,卻字字鏗鏘。
堂外,自幼相伴的兩位姐姐已換作侍女裝束,腰間各佩一柄青鋒。見他邁出堂門,二人眼中頓時噙滿淚水。
“雲弟,如今這般氣度,確有我點青門掌門風範。”擷紅顫聲道。
拾翠當即反駁︰“如何還叫雲弟?該叫掌門了!”
江點青回頭看向被自己撂在案上的舊物,只覺胸中一痛。
為雪師門血仇,性命尚可輕擲,何況名姓與身份?
……
衛承共拍了三個版本的拜別師門。
一個是按照原作,在墳前祭奠先人,而後立誓改名,執劍下山。
一個是原作者自己的想法,要在墳前立誓,然後在祖師堂里改轉身份,到剪輯時將兩邊的鏡頭和台詞對照起來。
最後一個就是這個版本。
這個版本是兩位假扮有武功的侍女的姐姐去墳前祭拜,而江點青本人則在祖師堂前立誓。
不管哪個版本,其內核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要盡可能把此刻舍忘前塵的復仇決心刻畫出來,為之後的故事鋪墊。
盡管之前已經去請教過了,但原作者還是在開拍前對衛承再三強調︰
“這是一種孩子賭氣式的斷舍離,江點青的名字代表點青門被害的仇怨,是他逼自己背起來的責任。而他本性就是本名,是野雲,他想要的不是掌門的生活,而是做閑雲野鶴。”
“越是強調什麼越是缺少什麼,此刻他越是強調要忘去前事,越是顯得這個前事刻骨銘心,之後他的心理矛盾才越凸顯。”
衛承演的三場都一遍過了,也不知道梁鵬飛是腦補了什麼,看他表現得這麼好,忍不住在人群後邊對他露出“嘖嘖”的表情。
……好吧,他也不是不知道梁鵬飛會想什麼。
越是強調要忘記,其實越是刻骨銘心。
有時候扮演一個復雜的角色真的能從中讀到許多。
第二天,拍的是與女二號的對手戲。
女二號青蝶姑娘魔教中人身份敗露,被江點青一路追殺至林中。因身負重傷,青蝶姑娘想要以舊情討饒,卻只開了口便被一柄橫來的長劍打斷。
雖然是女二號,但是原作者並不吝惜描述魔教中人的“魔”。青蝶姑娘十三歲時就曾借助自己惹人憐惜的外表潛入其他門派,最終導致對方一門慘死。面對當時被自己算計,但也算救了自己的大小姐的求饒,她毫不留情地將人關在密室里放了一把火,而後稱︰“若你能逃出來,便是我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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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現在,渾身傷疤的小姐如羅剎般歸來,將這惡女第一次逼至絕路。
《折劍》的意思,就是在這個故事里所有用劍的人都要折斷一次。
扮演小姐的那位演員的儀態實在太好,哪怕渾身都是燒傷的特效妝,頭發都只能以帷帽替代,依然能讓人看出這是一位曾經的千金小姐。
“我真恨你,”小姐長劍削去青蝶姑娘腰間常佩的青金石墜,“你如何 顏仍系著此物?”
青蝶姑娘已被二人逼到懸崖邊上,江點青算時間得知青蝶與點青門滅門無關,于是退步向後,讓小姐親去復仇。可他仍然持劍,所以青蝶自知已無生路,遂朝小姐粲然一笑。
“雪姐姐,當年您在轎上掀開簾幕,我一眼便瞧中了您的扇墜,此後種種,皆是為此。”
“我曾三次竊取府中財物,又給護院細犬下毒,雪姐姐俱是饒了我,如何不能再饒我一次?”
“你這無恥小人!”
“可惜,我這無恥小人要贏您一輩子了。”
青蝶說罷,自己舉劍刺入腹部自戕,而後縱身躍下懸崖。
熟知後面劇情的衛承當然知道,這一場戲後青蝶不止沒死,還回到魔教成了二把手,而且之後還要再害這位已經因為失去復仇目標舊疾復發的小姐好幾次。
衛承沒有太多研究這兩個女人之間那純粹相殺的劇本,只是現場看了,方才覺得有些事情含糊過去實在是害人害己。
小事不懲戒,大災難便要找上門。
所以無論江時鳴今天選擇什麼,他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任由這些小事聚成大災。
哪怕江時鳴完全無法接受他也好,只要不和以前一樣逃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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