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冷光從里面漫出來，貼著地面鋪開，沒有影子。林晚沒動，呼吸放得極輕。她能感覺到空氣里有東西在震，不是聲音，是貼著皮膚爬的微顫，像電流穿過骨頭。
她靠在門框邊，閉眼三秒。眩暈感從後頸往上爬，像有人用鈍器敲了她一下。她睜開眼，從戰術腰帶摸出手電，只開了一格亮度。光柱掃過地面，地磚裂成螺旋狀，一道接一道，延伸進通道深處。裂縫邊緣整齊，不像是年久失修，倒像是被什麼力量從內部撐開的。
她往前走，腳尖先落地，每一步都停頓半拍。通道兩側的牆不是水泥，也不是金屬，表面泛著暗啞的灰白，像燒結過的骨粉。手電光照上去，反射很弱，光像是被吸進去了一層。
走到第三塊裂磚時，她停住。腳底傳來震動，頻率變了。她後撤半步，地面突然塌陷，一塊三米見方的地磚翻轉下沉，露出下面旋轉的金屬齒。那些齒呈鋸齒狀，交錯咬合，轉速不快，但帶著沉悶的碾壓聲。她盯著看了兩秒，確認塌陷只發生在踩踏點前方一米內。
她摘下背包，輕輕往前拋。背包落地瞬間，地面再次翻轉，金屬齒咬合，把背包一角絞了進去。同一時間，兩側牆壁亮起淡藍色光帶，脈沖狀閃爍，每次亮起間隔七秒，持續約兩秒。她記下節奏，等脈沖熄滅，貼地翻滾穿過塌陷區。
落地時她順勢翻滾兩圈，背靠牆壁。前方是一片稍寬的空地，通道在這里分出兩條支路，地磚的螺旋紋路在岔口處匯成一個圓環。她沒急著選路，而是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發麻，像戴了濕手套。她知道這不是疲勞——是這里的能量在干擾神經系統。
她抬手摸了下耳廓，那里有輕微灼熱感。不是發燒，是“心靈洞察之鏡”使用過度後的殘留反應。三次已滿。不能再用。
她從腰帶取出一支微型探測筆，擰開筆帽，探頭貼地掃過圓環中心。筆尖發出極短的“滴”聲，頻率偏移03赫茲。和存儲卡里的殘片信號一致。她收起探測筆，選了左側通道。
走了不到二十米，頭頂傳來摩擦聲。她抬頭，通風口的金屬格柵正在緩緩移開。她立刻後退，背貼牆壁，手按戰術刀柄。第一只生物落地時是四肢著地，肩高接近成人腰部，軀干像人，四肢卻呈獸態，關節反向彎曲。它落地後沒立刻撲，而是低伏，頭轉向她，雙眼泛著幽綠光，和殘渣的脈動頻率一致。
第二只、第三只接連躍下，共四只。它們分散站位，形成半包圍。林晚沒動。她盯著最前面那只的前肢，發現它肌肉在微微繃緊，肩胛骨上移，這是撲擊前的征兆。
她側身閃。黑影擦肩而過，帶起的風刮在臉上。她肘擊後撤，正中第二只的肋側，听到一聲悶響。那生物踉蹌半步，沒倒。她立刻拉開距離，退到通道拐角。
四只生物沒追，而是重新調整位置，呈扇形壓進。她摸到腰後的微型燃燒彈，沒拔保險。現在用，只會逼它們近身肉搏。她需要觀察。
她故意往前半步。最右邊那只立刻反應，肌肉繃緊，前爪抓地。她記下這個動作——每次攻擊前，它們肩胛都會先收縮05秒。不是本能反應，更像是程序化的觸發機制。
她又退半步。生物群停住。她突然發力，朝右側猛沖。三只立刻撲來，最右邊那只稍慢半拍。她等的就是這個空檔。沖到離電磁脈沖帶兩米處，她猛地剎住，轉身。
三只撲空，慣性讓它們沖進脈沖區域。藍光亮起，其中一只被擊中，全身抽搐，倒地後四肢還在抽動。另外兩只立刻後撤，與剩下那只重新聚攏。
林晚沒追。她知道它們不會退。這里是它們的獵場。
她靠牆站著，呼吸開始變重。不是累，是空氣里的震頻在干擾她的節奏。她能感覺到太陽穴在跳，不是頭痛，是神經被持續拉扯的鈍痛。她必須盡快脫身，但兩條路都在生物群背後。
她低頭看戰術靴。鞋尖沾了點灰，但鞋底邊緣有一道極細的劃痕，像是金屬刮過。她想起進入前扒開的那塊合金板——接縫太整齊，不像是自然塌陷。這地方有人維護過。
她慢慢抬手，從領口扯出一條細鏈，鏈子末端掛著一枚金屬片，是她從北區燒毀的模組上拆下來的殘片。她把金屬片貼在牆上，輕輕摩擦。
牆面對震動有反應。金屬片邊緣開始發燙。
她收回鏈子，手指在戰術刀柄上輕輕敲了兩下。燃燒彈不行，干擾彈也沒用。她需要更大的動靜。
她從背包側袋摸出一枚震蕩雷，拇指撥動延時鈕，設定三秒。她沒扔，而是貼著地面滾向生物群正前方。雷體剛過塌陷區邊緣，她立刻後撤。
三秒後，震蕩雷引爆。不是爆炸，是瞬間釋放的強震波。整個通道抖了一下，頭頂的通風口格柵被震落一塊。煙塵揚起，生物群被震得後退，動作短暫紊亂。
她沖了出去。
不是往前，而是沖向被電擊的那只生物。它還在抽搐，但還沒死。她一腳踩住它的後頸，刀刃劃開它的肩胛連接處。黑血噴出來，帶著刺鼻的鐵銹味。她拔出刀，立刻後跳。
其他三只發出低吼，撲來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她轉身就跑，沿著右側通道猛沖。身後腳步聲密集，震得地面發顫。她不敢回頭，只憑余光看牆壁反光——三道影子緊追不舍。
通道開始下斜，坡度不大，但地面變得更滑。她腳下一滑，膝蓋撞地。她立刻翻滾，避開身後撲擊。刀還在手里，但她知道近戰撐不過十秒。
她摸到腰後的最後一枚燃燒彈，拔掉保險，反手扔向身後。火光炸開的瞬間，她繼續往前沖。
前方出現一扇金屬門，門框上有凹槽，形狀和她劃破手指用的生物識別槽一樣。她沖到門前，抬手就要劃。
可就在這時，她聞到了氣味。
不是殘渣的金屬味，也不是生物的腥臭。是藥水味。很淡，但確實存在。像是消毒液混著某種鎮靜劑。
她手指停在半空。
這地方不止有機關和守衛。還有人來過。最近。
她回頭。火光已經熄了，通道深處一片漆黑。但她知道它們還在。三只，沒死。它們沒追上來，是因為——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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