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在戰術板上閃爍，五個人的名字像釘進岩層的鋼釘，沒人說話，也沒人動。
林晚靠在掩體邊緣，指尖抵著太陽穴，那里還在抽著疼。她沒看名單，而是盯著第一個被選中的人——陳銳。他坐在地上，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護盾發生器的接口，呼吸比平時慢了半拍，但眼神沒亂。她凝神，目光鎖住他的眼楮，瞬間，“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腦海里浮現出的畫面不是恐懼，不是猶豫，而是一段戰斗回放上一輪炮火壓制時，他本可以後撤，卻往左偏了半步，替旁邊的隊員擋了半秒能量波。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會受傷，但他做了。
林晚移開視線，轉向第二個名字——許薇。她正低頭檢查彈藥包，手指穩定，指甲縫里還沾著焦土。林晚再次凝視，能力再度啟動。
許薇的內心像被風吹過的湖面，有漣漪，卻沒有裂痕。她在想女兒的照片還在背包夾層，但她更清楚，如果沒人去炸核心，明天她們誰都回不去。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每一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林晚的腦袋就像被鐵鉗夾住，但她沒停。五個人，每一個她都看了。沒有退縮，沒有僥幸，也沒有盲目的英雄主義。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閉了閉眼，壓下喉嚨口的腥甜，站起身。
“名單出來了。”她說，聲音不高，但穿透了凹地里的死寂。
一句話像砸進冰面的石子。一個叫周岩的隊員猛地抬頭，護盾面板上的光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機器選的？就憑幾串數據？你知道我們打過多少仗嗎？它懂什麼叫兄弟情？”
沒人接話，但好幾個人低下了頭，有人攥緊了槍。
林晚沒反駁。她調出戰術板，放大三份戰斗日志的對比圖。“周岩，你上一場在護盾剩32時選擇了掩體規避。陳銳，他在15時還在調整火力覆蓋角，修正小舟的射擊偏差。差多少？07秒。夠不夠？夠一顆能量彈穿透頭盔。”
周岩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我不是在評功。”林晚繼續說，“我們不是來感動自己的。我們是來活命的。你們覺得這任務是送死？對，可能是。但留在這里，就是等死。區別是，一個有希望，一個沒有。”
“那為什麼沒選我？”另一個聲音響起。是趙磊，上個月在一次突襲中替她擋過一擊，手臂到現在還有灼傷疤痕。
林晚看著他，沒立刻回答。她再次凝視他的眼楮，最後一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她看到了。不是怨恨，也不是嫉妒。是害怕。怕被拋棄，怕自己沒用了。這種恐懼藏得很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但在高壓決策的瞬間，他的反應延遲了04秒——足夠讓整個小隊暴露在交叉火力下。
林晚收回目光，調出他的戰斗數據。“你的護盾操控精度92，全隊第三。你在掩體構建效率上排名第一。但你在上一輪遭遇突襲時，有04秒的決策延遲。不是失誤，是本能反應。”
她停頓了一下。“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敢賭。你留下，是防御核心。如果小隊失敗，你們是最後一道防線。這不是輕重之分，是分工。”
趙磊盯著她，眼神從質疑慢慢變成復雜。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小舟站在一旁，低聲說“你太冷了。他們會說你無情。”
林晚沒看他。“如果溫情能擋住炮火，我早就哭了。”
她轉向五名入選隊員。“你們現在可以退出。沒人會說你們懦弱。但如果沒人去，我們全得死。選你們，不是因為你們最強，是因為你們在崩潰邊緣還能控制手指不抖。這不是榮譽，是責任。”
空氣凝著，沒人說話。
突然，第五個被選中的隊員，李哲，低聲開口“我有孩子……三歲，還不認字。”他沒看別人，盯著自己的護盾發生器，“如果我死了，她以後怎麼活？”
這句話像一根針，扎破了所有人強撐的冷靜。
林晚看著他。他已經四十出頭，眼角有皺紋，手背上有舊傷。她知道他不是怕死，是放不下。
她沒再用“心靈洞察之鏡”。她走過去，摘下自己的護盾發射器，遞給李哲。“這個加了雙頻穩流器，能多撐12秒。我不去，是因為系統判斷我去了，你們活下來的概率更低。”
她頓了頓。“你不想死，對不對？但你更不想拖累他們，是不是？”
李哲抬頭，眼眶有點紅。
“那就去。”林晚說，“不是為了犧牲，是為了讓他們活著回來。你女兒要的不是一個死掉的英雄，是一個能回家的父親。你活著回來，她才有未來。”
李哲沒說話，接過護盾發射器，輕輕按在胸口。
林晚環視所有人。“沒人非去不可。但現在，有人必須去。”
五個人，一個沒動。
她點頭。“代號‘影突組’，即刻準備。”
小舟走過來，遞上一組微型炸藥包。“路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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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調出通道模型，手指劃過地下維修道的入口。“這里被金屬板封住，需要清障。你們必須在下一波干擾波衰減窗口內出發，否則信號會被鎖死。”
“多久？”
“十二秒。”
“我們有八秒作業時間。”陳銳開口，聲音沉穩，“夠了。”
林晚看著他們一個個檢查裝備，裝彈，固定炸藥。沒有人說話，但動作整齊得像排練過千遍。
許薇把一張照片塞進內襯，又迅速合上。李哲調試護盾時，手指依然穩。
林晚站在一旁，沒再靠近。她的太陽穴還在跳，嘴里有鐵銹味。三次使用“心靈洞察之鏡”的極限已到，再動一次，可能直接倒下。
但她沒倒。
小舟低聲問“你信他們能成？”
林晚看著陳銳把一枚備用電池放進戰術腰帶，動作利落，沒多帶一件多余的東西。
“我不信運氣。”她說，“我信他們剛才沒一個人退。”
遠處，炮台的光束又開始移動。不再是隨機掃射，而是有規律地繞圈，像在標記邊界。
林晚眯起眼。它們在測繪地形，準備清剿。
“時間快到了。”小舟說。
林晚抬手，打出三短一長的節奏信號。這是“準備行動”的暗號。
五個人同時抬頭，護盾啟動，能量環在身體周圍形成微弱的藍光。
陳銳最後一個檢查完裝備，抬頭看她。“我們走後，你們怎麼辦？”
林晚沒回答。她只是把戰術板遞過去，上面標著三條備用路線和兩個隱藏信號頻段。
陳銳看了兩秒，收下。
“記住。”林晚說，“核心充能峰值後十二秒，外層防護最弱。你們只有一次機會。”
陳銳點頭，轉身，帶著四人向維修道入口移動。
林晚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焦黑的通道口。
小舟走過來，低聲問“如果他們出不去呢？”
林晚沒看他，手指輕輕敲了三下膝蓋，又停住。
她改了節奏，敲出新的信號短，短，長，停頓，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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