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剛走出大樓，夜風貼著臉頰滑過，手機在掌心震動了一下。她腳步一頓，抬頭看向實驗室窗口——那塊監測屏正泛起幽藍的光，持續亮著，不像以往閃一下就滅。她轉身往回走，腳步不快，卻一步比一步沉。
走廊燈忽明忽暗，像是電流不穩。她推門進去時，小舟正盯著主屏，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兩下又停下。“信號強度翻了三倍，”他聲音壓著，“不是隨機波動，是定向輸出。”
林晚走到控制台前，目光落在殘渣樣本艙上。那團灰黑色物質正微微震顫，表面浮起細密的光紋，像被什麼從內部喚醒。她伸手調出歷史數據流，對比今晚之前的記錄——頻率、振幅、相位，全都變了。不再是被動響應，而是主動釋放。
“斷電前一秒，三號探針錄到了什麼？”她問。
“一段逆向脈沖，”小舟調出波形圖，“和我們第一次接收到的突起完全一致，但這次……它帶著編碼結構。”
林晚沒說話，指尖在終端邊緣輕輕劃過。她今天還沒用過“心靈洞察之鏡”，三次額度完整保留。可上一次使用已是兩天前，精神尚未完全恢復，現在強行開啟，風險不可控。
但她知道，不能再等。
她戴上遮光目鏡，將攝像頭對準樣本艙核心區域，深吸一口氣，凝神注視屏幕中那團翻涌的能量體。視野切入瞬間，意識如墜深井。耳邊嗡鳴驟起，鼻腔里又泛上那股熟悉的鐵銹味。她咬住後槽牙，穩住呼吸，將感知聚焦在那團混沌之中。
不到一秒，她“看”到了。
不是圖像，也不是聲音，而是一段思維殘影——金屬牆壁反射著暗紅警報光，通道盡頭有門緩緩開啟，機械音在低頻重復︰“重啟協議啟動，序列七已激活。”緊接著，一個意識片段掠過︰坐標鎖定，目標城市，滲透完成。
林晚猛地閉眼，扯下目鏡。冷汗順著額角滑下，太陽穴突突跳動，視野邊緣出現短暫黑斑。她扶住桌沿，緩了兩秒才站穩。
“怎麼了？”甦悅從後方快步走來，手里拿著血壓儀。
“不是自然殘留。”林晚開口，聲音有些啞，“里面有意識殘留，不是殘渣自己動的，是有人在操控。”
實驗室安靜下來。
“你確定？”老陳站在數據屏前，眉頭緊鎖，“你說的‘意識’，是指……智能體？還是……人？”
“不知道。”林晚搖頭，“但那段殘影不屬于現在的時間線。它來自過去，可能是三年前停電當天，甚至更早。”
小舟調出逆向解析模型，嘗試將那段思維殘影的頻率結構輸入數據庫比對。結果跳出“無匹配記錄”時，他不死心，又切換到城市基建歷史檔案庫，手動輸入關鍵詞︰“紅光警報”“重啟協議”“深井”。
系統停頓三秒，彈出一份加密文件夾。
“深井計劃”，權限等級s，簽署人︰前能源總局總工程師，封存時間︰三年前停電當日。
林晚點開日志摘要。第一行寫著︰“地下b7區防空洞改造完成，接入主能源網備用通道。警報系統采用紅光編碼，協議名稱‘重啟’，用于極端斷網狀態下的系統喚醒。”
她盯著“b7區”三個字，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調出地質共振圖譜，將殘渣當前波動頻率輸入逆向定位模型。幾秒後，地圖上亮起一個紅點——坐標與b7區廢棄防空洞完全重合，誤差不超過兩米。
“它不是偶然擴散。”她低聲說，“是沿著舊線路在回流。”
甦悅走到她身邊，“你是說，殘渣在順著當年的備用通道往回走？”
“不是回走。”林晚盯著模擬路徑，“是重建。它在修復那條被廢棄的能源通路，如果繼續下去，七十二小時內就能形成穩定連接。”
老陳立刻調出城市地底管網圖，手指劃過b7區到中心變電站的線路，“這條線早就切斷了，但如果殘渣真的能激活深井系統的繼電器……”
“整個城市電網會被強行接管。”小舟接上，“不是供電，是控制。”
林晚沒再說話。她打開終端，調出最後一次“心靈洞察之鏡”的記錄回放，把那段思維殘影截取出來，單獨保存。文件命名︰“預案0”，拖入最高權限加密區。
“從現在起，所有殘渣數據改為雙通道存儲，物理隔離。”她站起身，聲音恢復平穩，“對外宣稱系統例行維護，暫停市民監督團訪問權限。”
“你要封鎖消息？”甦悅問。
“不是封鎖。”林晚看著監測屏，“是防止信息外泄。如果背後真有組織在操控，他們現在一定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看到了‘重啟’。”
老陳點頭，“我馬上改系統架構。”
“小舟，你負責追蹤殘渣能量流向，每十五分鐘更新一次路徑預測。”她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寫下三行字︰
坐標確認
意識存在
通道將成
她放下筆，轉身面對團隊，“這不是研究終點。”
她頓了頓，聲音很輕，卻沒人听漏。
“是戰爭前奏。”
話音落下的瞬間，監測屏忽然劇烈閃爍。藍光不再間斷，而是持續亮起，像一盞被點燃的燈。殘渣樣本艙內的能量波動陡然攀升，頻率曲線拉出一道尖銳的峰值。
林晚立刻沖到控制台，調出流向模擬程序。畫面中，能量軌跡正加速向b7區匯聚，預計連接時間從七十二小時縮短至六十小時。
她咬牙，再次戴上目鏡，準備啟動最後一次“心靈洞察之鏡”。甦悅一把按住她手腕，“你已經到極限了，再用一次，可能會失憶，甚至神經損傷。”
“那就快點。”林晚甩開手，目光死死盯著屏幕，“幫我計時，四十七秒就行。”
她閉眼，凝神，啟動能力。
意識再次墜入那片混沌。這一次，她感覺到某種“注視”——仿佛殘渣深處有東西，也在回看她。她強壓住本能的恐懼，將感知推向最深處。
在破碎的信號流中，她捕捉到一個數字序列︰0870。
緊接著，一段低頻信息浮現︰“接收端已就位。”
她猛地退出，睜開眼，瞳孔劇烈收縮。
“b7區不是終點。”她聲音發緊，“地下八百七十米，還有下一層。那里有接收裝置，已經準備好了。”
她扶著桌沿，耳鳴如潮水般涌來，視線開始模糊。但她仍撐著站直。
“立刻調出b7區深層結構圖，我要知道那里曾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