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節卡在岩縫里,掌心的血混著碎石嵌進裂縫。她沒動,膝蓋壓著震顫的地面,呼吸被旋渦的低頻吸扯得斷斷續續。前方黑洞仍在擴張,邊緣的銀光已經熄滅,像一張閉合的嘴,只留下不斷旋轉的暗流。空氣被抽走的聲音貼著耳膜刮過,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被那節奏拖慢。
一名c組隊員抬起震蕩槍,槍口剛亮起微光,能量束就被吞了進去,連一絲反沖都沒有。他愣住,還想再試,林晚猛地抬頭,聲音撕裂風壓︰“停攻!切斷輸出!”
那人手指僵住,迅速關閉武器。導能樁的脈動也隨即中斷,整個岩腔陷入死寂,只有漩渦的嗡鳴持續壓迫著耳道。
沒人再動。五個人貼在岩壁上,像被釘住的影子。吸力沒有減弱,反而在緩慢增強,腳下的碎石開始滑動,朝黑洞邊緣滾落,瞬間消失。
林晚閉了閉眼。三次“心靈洞察之鏡”已用盡,太陽穴像是被鐵絲絞緊。她知道再開一次,可能再也睜不開眼。可她必須確認——剛才那一點靜止的光,是不是真實存在。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炸開的瞬間,強行凝視漩渦中心。視野驟然沉入混沌,黑潮翻涌,無數扭曲的能量流像活物般纏繞、撕扯。她的意識被拉扯著往深處陷,耳邊響起低語,像是前世臨死前那些人的冷笑,又像是趙銘在會議室里輕描淡寫的裁決。
她沒理會。目光死死鎖住中心區域。
就在那片混亂最深處,一點微光懸浮不動。它極小,幾乎被黑暗吞噬,但確實存在。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象。那是旋渦的能量節點,是唯一沒有被卷入旋轉的靜止點。可它被環狀能量場包裹,外層是高速流動的吞噬帶,任何攻擊都會被瞬間分解。
能力關閉的剎那,鼻腔一熱,血順著唇角流下。她沒擦,手指微微抽搐,視野邊緣浮現出黑斑,像墨汁滴進清水,緩緩擴散。
她知道攻擊無效。不是因為力量不夠,而是方向錯了。那點薄弱存在,但無法直擊。任何能量輸出都會被吞噬,甚至可能引發連鎖坍塌。
她抬起左手,在風壓中劃出“暫停”手勢。動作很慢,像是在對抗某種無形阻力。甦悅立刻側過臉,眼神落在她臉上,沒說話,但掌心已經貼上地面,開始感知地脈的細微波動。
林晚沒看她,而是用余光掃過每一個人。她最後一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短暫捕捉他們的內心狀態。一人想後撤,恐懼壓過了判斷;一人仍想強攻,憤怒驅使著他;另兩人在猶豫,等待指令。沒人被幻覺控制,恐慌來自本能,不是外力干擾。
她松了口氣。至少隊伍還沒亂。
她抓起一塊扭曲的護臂殘片,用盡力氣在岩壁上敲出三短兩長的節奏。金屬撞擊聲被旋渦吸走大半,但甦悅听到了。她立刻抬手,掌心壓地,將共振頻率調至7hz,與導能樁殘存的脈沖同步,制造出穩定的地脈信號。
c組領隊反應過來,揮手示意隊員調整位置。三人一組,背靠岩壁,交錯站立,形成三角支撐。一人前傾抵住吸力,另兩人從兩側施力,輪流換位。隊伍開始緩慢橫向移動,避開旋渦主吸區。
林晚沒動。她仍跪在裂縫邊,手指摳著岩縫,指節發白。她知道自己的狀態在惡化。視野里的黑斑越來越多,耳鳴變成了持續的尖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但她不能倒。只要她還清醒,隊伍就不會潰。
她低頭看了眼掌心。血已經干了,混著焦黑的岩屑結成硬塊。她記得上一次這樣流血,是重生前在醫院的走廊,趙銘站在她面前,說“項目出了問題,你得負責”。那時她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現在她有。哪怕只剩一口氣,她也要把這條路走完。
她抬起手,再次在岩壁上劃出短痕——三短一長,停頓,再兩短。這是新指令︰緩移、固陣、待變。不進攻,不後退,維持現狀,等待能量場出現波動。
甦悅點頭,掌心貼地,繼續維持共振。c組隊員依令行動,動作緩慢但穩定。他們像一排釘入岩壁的楔子,一點點橫向挪動,避開吸力最強的區域。
林晚盯著漩渦中心。那點微光還在。她知道破局的關鍵就在那里。不是靠力量,不是靠速度,而是靠眼。靠她還能看清的東西。
可她的眼楮,已經快撐不住了。
她閉了會兒眼,試圖緩解太陽穴的劇痛。再睜眼時,視野模糊了一瞬,隨即勉強聚焦。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輕輕劃動,模擬著那點靜止光的位置與周圍能量流的相對速度。她在計算,哪怕意識已經開始渙散。
突然,地面一震。
不是吸力增強,而是某種反向波動從地底傳來。導能樁的殘骸微微顫動,岩壁上的暗色涂層出現細密裂紋。旋渦的旋轉節奏出現了一瞬的遲滯,中心那點微光似乎擴大了半毫。
林晚猛地睜大眼。
她沒動,但手指在岩縫里收緊。她知道,這不是機會,而是警告。旋渦在調整,能量場在重組。下一波吸力會更強。
她抬起手,準備再次敲擊岩壁傳遞指令。可指尖剛觸到金屬,一陣劇烈的抽痛從太陽穴炸開,眼前一黑,手指無力地滑落。
她咬牙,用另一只手撐住地面,強迫自己抬頭。視野里全是黑斑,像雪花屏一樣閃爍。她只能靠記憶判斷旋渦的位置。
她抬起左手,顫抖著,在風壓中再次劃出“暫停”手勢。動作比之前更慢,幾乎凝滯。
甦悅察覺到了。她轉過頭,看到林晚的臉色,立刻抬手,掌心貼地,將共振頻率降到最低,減少能量波動,避免刺激旋渦。
隊伍靜止。沒人再動。
林晚跪在裂縫邊,血從指縫滴落,砸在焦黑的岩屑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她的呼吸很淺,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拉扯斷裂的神經。她知道自己的極限快到了。
可她還清醒。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輕輕一點,正對漩渦中心。
那點微光,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