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悅的手腕還卡在林晚的手臂外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林晚沒掙，也沒動，只是喉嚨滾動了一下，把那股從腦髓深處往上翻的腥甜咽了回去。她能感覺到太陽穴的血管在跳，像有根鐵絲纏著往顱骨里擰，可她的手指已經貼上了導能樁的側面。
指尖劃過金屬外殼，留下三道短痕。
不是摩斯碼，也不是戰術指令。這是她們在訓練營時定下的最後一套暗語——c組，現在動。
幾乎在同一秒，左側精銳胸前的能量核心閃了一下。它沒進攻，也沒後撤，而是微微偏轉了頭部，像是在接收新的信號流。甦悅的掌心仍貼著地面，但她悄悄將共振頻率從15hz推到了16hz，波動幅度加大，像是一次能量蓄勢的前兆。
敵人信了。
左側單位右臂雖廢，但軀干開始前傾，肩部導能環微調角度，顯然是在準備攔截一次正面強攻。就在這半秒的遲滯里，側通道傳來三聲悶響。
第一聲在右後方，磁雷引爆，切斷了導能紋路的一段分支，能量流瞬間中斷；第二聲更近，直接炸塌了半截支撐梁，碎石滾落，逼得右側精銳後撤一步；第三聲在正後方，震波順著岩層傳導，讓三具機體的站立姿態同時晃了一下。
林晚的瞳孔縮了縮。
c組動了。三路突襲，節奏錯開，專挑導能系統的薄弱節點下手。敵人果然分兵——右側那具立刻轉向後方，鋸齒臂展開防御姿態；中間單位也微微偏轉，核心亮度提升，顯然是在重新分配能量流向。
正面壓力，輕了。
她沒等甦悅反應，直接抓起導能樁上一塊扭曲的護臂殘片，用斷裂的銳邊在樁體底部劃開一道口子。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但她不在乎。血從指尖滲出，順著殘片邊緣流下，滴在導能樁的紋路上。
血滴順著溝槽滑入地脈。
這是她和c組私下約定的“血頻信號”——比電子指令更隱蔽，不受干擾場影響，只要導能系統還在運行，就能傳達到位。上一次用這個信號，還是三個月前在廢棄廠區的那次演練。當時甦悅說太冒險，可林晚堅持要留一手。
現在，這手留的棋，動了。
側翼接連傳來三聲震蕩雷的爆響，比之前的磁雷更沉，像是連環塌方。右側精銳徹底被逼退，不得不躍向側後方一塊凸起的岩台，暫時脫離了鉗形夾擊的位置。中間那具試圖重新校準，但信號流已被打亂，胸前核心閃爍的頻率變得不穩。
就是現在。
林晚抬手，聲音壓得極低，卻像刀鋒一樣切入空氣︰“合流•沖中•爆能三秒。”
b組三人幾乎同時動了。他們沒再分散，而是收盾聚攏，將殘余能量全部注入震蕩刃。三把武器在空中交錯，能量在刃尖匯聚，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束，直指中間單位肩部——那個曾被震蕩刃卡死的導能環。
敵人顯然沒料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強攻。
中間精銳試圖抬臂防御，但肩部接口已被之前的震蕩破壞，能量傳輸斷斷續續。它只抬起一半，光束就已經刺入導能環。轟的一聲，能量反沖順著回路炸開，它的右臂直接炸裂，核心亮度驟降。
可它還沒倒。
胸前能量核心開始閃爍紅光，自毀倒計時啟動。
林晚沒看b組，也沒看c組從側通道沖出的身影。她撲向導能樁，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殘片，反手插入中間精銳的核心接口。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反向脈沖順著導線注入，硬生生將倒計時延遲了三秒。
“走！”她吼了一聲，聲音已經沙啞。
b組三人沒猶豫，躍過殘骸，直沖側通道。c組兩名隊員已經在通道口接應，一人架起受傷的隊員，另一人握緊震蕩槍，對準後方。林晚靠在岩壁上，喘了兩口氣，抬起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向前的箭頭。
c組領頭隊員點頭，抬手示意所有人壓低身形，沿通道推進。
甦悅終于松開貼地的手掌，指尖微微發抖。她沒說話，只是挪到林晚身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林晚沒躲，也沒靠上去，只是慢慢把護臂殘片塞進夾層，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
通道深處傳來腳步聲，很輕，但頻率穩定。是c組在推進。
林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已經模糊了一瞬。她知道這是超限使用能力的後遺癥，可她沒時間管。她盯著前方，看著c組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又過了兩秒，才緩緩抬起手，摸了摸太陽穴。
指尖沾了點濕。
她沒擦，只是將手收回，貼在導能樁上。金屬外殼還在發燙，但溫度已經降了下來。她能感覺到地脈的震動，很微弱，但持續不斷——c組正在切斷更多的導能節點。
敵人不會坐視不管。
果然，不到十秒，後方傳來一陣低頻嗡鳴。是信號重組的聲音。剩下的兩具精銳正在重新建立協同，節奏比之前更快，顯然是在加速部署。
林晚靠在岩壁上，手指慢慢滑過導能樁的表面。她記得剛才那一瞬的信號流向——左側單位雖然受損，但仍在嘗試連接護盾核心。而右側那具，能量核心的波動頻率和之前不同，像是切換了模式。
她沒再試圖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不能用了。再開一次，她可能會直接昏死過去。
可她也不需要再看了。
她已經知道敵人的弱點在哪——不是導能環，不是核心，而是它們的信號依賴。它們太依賴護盾核心的指令流，每一次重置都需要時間，每一次切換模式都會留下空檔。
而這個空檔，就是她們的機會。
她抬起手，用指甲在岩壁上劃了一道短痕——這是給c組的下一步指令︰繼續切斷導能紋路，但不要深入，只制造混亂。
c組顯然懂了。幾秒後，遠處傳來兩聲短促的爆炸，接著是岩層震動的余波。敵人的信號流再次被打斷，右側精銳的動作明顯遲滯。
林晚喘了口氣，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視線已經開始發黑，耳邊有持續的蜂鳴，可她的手指還在動。她用指尖在膝蓋上敲了三下——這是給甦悅的暗語︰我還能撐。
甦悅沒看她，只是慢慢蹲下，掌心再次貼地，將殘余能量注入導能紋路。這一次，她沒制造波動，只是維持著最低限度的共振，像是在監听敵人的信號頻率。
林晚靠在岩壁上，手指慢慢收緊。
她知道敵人很快會反應過來，會調集更多兵力，會封鎖側通道。可她也清楚，剛才那一波迂回牽制，已經打亂了對方的部署節奏。
她沒贏。
但她也沒輸。
她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手指貼著岩壁，感受著地脈傳來的震動。每一次震動，都是c組在推進的信號。
她的指尖動了動，像是在計算時間。
然後，她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甦悅的肩膀。
甦悅回頭。
林晚沒說話，只是用嘴唇無聲地動了兩下。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