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甲外壁的警報燈由紅轉暗，能量波動在終端上劃出一道斷續的曲線。林晚睜開眼，手指從太陽穴移開，掌心沾著一縷未干的血跡。她沒說話，只是把終端調到共享模式，一道標記著“β”的紅色波形被投射進全隊視野。
“剛才那0.6秒，不是巧合。”她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落在節奏上，“他們的系統在調度時會失衡，而失衡就是我們的窗口。”
甦悅站在三米外，護甲肩部的散熱口正冒著細白煙。她抬手抹了把臉，指節因長時間握持控制器而泛白。“遠程組還能撐兩輪齊射，但導能樁的耦合效率掉了18。”
“不需要三輪。”林晚的手指在空中輕點，調出敵方防御層的實時圖譜，“我們不再等他們露出破綻——我們要讓他們自己制造破綻。”
她轉身面向突擊小組，五人已經靠攏，呼吸頻率壓得很低。其中一人正用絕緣膠帶纏繞手腕處裸露的線路，另一人檢查著反向波動發生器的接口。“你們的任務不是突破，是穿插。”林晚走近一步，“等遠程火力壓住護盾切換節點，立刻突入側翼窪地，目標不是破壞，是干擾。”
甦悅點頭，隨即舉起戰術板︰“遠程組分三隊，鎖定高能節點a、c、f。每十二秒一次齊射，節奏不變。但下一波……”她頓了頓，“我會提前一秒下令開火，打他們一個預判。”
“對。”林晚接話，“護盾矩陣每完成一次能量輪轉，會有0.4秒的盲區。他們以為這個間隙安全，其實是最脆弱的時候。我們就在盲區前動手，逼他們提前激活護盾——等能量還沒穩住，突擊組就沖進去。”
沒人提問。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終端上剛生成的協同路徑。那是一條錯開的時間線，遠程與近戰的攻擊節點被精確錯位，像兩把刀交替推進。
林晚掃視一圈，確認每個人的眼神都落在正確的坐標上。“準備。”
甦悅退回遠程陣列，手指搭上發射鍵。三具導能樁緩緩調整角度，能量束在空氣中凝出微弱的弧光。突擊小組伏低身體，反向波動發生器啟動時發出低沉的嗡鳴。
倒計時開始。
第十一秒，敵方防御層的波紋出現細微抖動——那是護盾即將輪轉的征兆。
“一秒鐘後。”林晚的聲音通過內部頻道傳入耳麥。
甦悅屏住呼吸。
第十一點八秒，她拇指按下。
三道融合光束撕裂煙塵，直擊護盾接縫。撞擊瞬間，震蕩波擴散，護盾表面的能量流猛然加速，提前進入了切換程序。就在新舊能量交替的剎那，林晚抬手一揮。
“走！”
突擊小組如離弦之箭沖出掩體。他們的軌跡貼著地面，避開殘留的電離帶。林晚帶隊居中，反向波動發生器在她背上發出高頻震顫。前方，護盾裂縫正在閉合，但速度比預想慢了半拍——因為系統正在強行維持被干擾的輪轉節奏。
兩秒後，五人全部穿入缺口。
“干擾啟動。”林晚落地即下令。
兩名隊員迅速將微型震蕩源嵌入護盾基座的接駁口。不到三秒，敵方側翼的能量流出現紊亂，原本均勻分布的防御強度在局部驟降。遠程組立刻捕捉到這一變化，火力轉向薄弱區，進一步擴大裂縫。
“壓制點建立。”甦悅的聲音傳來，“導能樁可重新校準。”
“不急。”林晚蹲在一處殘骸後，快速調出戰場數據流。她的太陽穴還在跳，但意識比剛才清晰。她不再依賴“心靈洞察之鏡”，而是看著能量流向的慣性軌跡——每一次調度都有規律，就像呼吸一樣可預測。
她發現，敵方從正面抽調資源後，側翼補防需要至少1.3秒。而這1.3秒里，他們的應急協議會讓兩支機械戰傀從後方通道出動，封鎖突破口。
“他們要來了。”她低聲說。
甦悅听到了︰“幾秒？”
“五秒內。”
“火力還能壓一輪。”
“不夠。”林晚搖頭，“戰傀是雙頻接收，常規壓制只能干擾，不能癱瘓。得打頻率錯位。”
她抬起手，打出一組手勢代碼︰三指並攏，掌心向外，再快速翻轉兩次。
遠程組立刻明白。
“波頻錯位射擊，準備。”甦悅下令。
導能樁的輸出模式瞬間切換。原本統一的頻率被拆解成兩段交錯的波動，像兩股逆向旋轉的螺旋。這種射擊方式無法造成大規模破壞，卻能擾亂接收端的能量同步。
三秒後，兩具機械戰傀出現在通道出口。它們的外殼泛著冷灰光澤，關節處閃爍著定位紅光。剛踏出第一步，遠程火力便已覆蓋。
第一波打擊落在軀干，戰傀的護盾瞬間激活。但第二波波動緊隨其後，頻率恰好與其能量接收模塊產生共振。機體猛地一震，紅光閃爍不定。
“再一輪。”林晚盯著數據反饋。
甦悅咬牙︰“最後一組儲能。”
“夠了。”
第三波錯位射擊落下，戰傀的行動模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關節鎖死，機體前傾，轟然倒地。
突擊小組立刻上前，用反向波動發生器釋放短脈沖，徹底切斷其能源回路。
“通道清空。”隊員匯報。
林晚站起身，護甲的冷卻系統早已失效，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終端屏幕上。她沒擦，只將新生成的戰場地圖同步給所有人。
“接下來，我們不再被動應對。”她說，“他們的系統有慣性，而慣性可以預測。我們每一次攻擊，都要讓他們做出反應——然後，我們就在他們反應的過程中，打出下一擊。”
甦悅走過來，肩甲上的白煙已經散盡。“遠程組還能維持點射壓制，但反向推力裝置的能量波動越來越不穩定。”
“節能模式。”林晚下令，“遠程改為單點壓制，每二十秒一次，目標是干擾，不是摧毀。突擊組原地構築掩體，保留突進能力。”
命令下達後，隊員們迅速行動。有人拆下廢棄護甲板搭建遮蔽，有人重新布設導能線路。林晚站在最前沿，盯著敵方中樞的方向。那里的能量場正在緩慢重組，但節奏比之前亂了半拍。
她知道，對方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進攻邏輯。
正因如此，下一步必須更快、更準。
她抬起手，準備下達總攻指令。
就在此時，天空暗了下來。
不是雲層遮蔽，而是某種實質性的能量正在凝聚。空氣變得粘稠，護甲外壁的警報燈由黃轉黑，隨即爆發出尖銳的長鳴。終端上的所有數據流瞬間中斷，又被一股強大的波動強行刷新。
林晚抬頭。
一道旋轉的黑色風暴正在高空成形，邊緣撕裂著電光，中心如同深淵般吞噬光線。它緩緩下壓，所過之處，地面金屬板開始扭曲，殘骸被無形力量撕扯著懸浮起來。
甦悅沖到她身邊，聲音透過頻道傳來︰“能量讀數爆表，這不是定向攻擊——是覆蓋式清場。”
林晚沒回答。她的手指還停在指令鍵上方，指尖微微發顫。
風暴的邊緣已經觸及第一道導能樁，金屬支架在半秒內扭曲成麻花狀，隨即被吸入空中，化作碎片。
護甲的警報聲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