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屏幕上的指令流劇烈跳動，紅色警告框層層疊起，像被撕裂的紙片不斷翻卷。林晚的指尖懸在神經接口上方，沒有落下去。她知道，再動一次，意識可能就斷在下一個瞬間。
鼻腔里的血還在流，一滴一滴砸在終端外殼上，留下暗紅斑點。視野邊緣發黑，像被墨水浸染的紙張緩緩收攏。她閉了閉眼，又睜開，盯著那道剛浮現的指令——“終極防御協議啟動中”。
這不是警告，是宣判。
她沒時間等系統完成推演。黑色閃電已經在高空凝聚，第三道弧光在雲層中游走，軌跡不再是單純的折線，而是帶著計算性的拐點，預判他們可能的閃避方向。
“反向波動。”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終端的嗡鳴吞沒，“調頻到1.7赫茲，注入速率65。”
技術員抬頭，護甲面罩下眼神發顫︰“現在？系統還沒校準——”
“沒時間校準了。”林晚打斷他，手指終于落在神經接口上，強行接入最後一段數據流。她沒再開啟“心靈洞察之鏡”，而是用殘存的感知，把剛才捕捉到的閃電釋放序列在腦中重演——高頻震蕩前兆波、能量節點的蓄積節奏、兩次釋放之間的衰減曲線。
“不是擋。”她喘了口氣，“是反彈。把護盾和反向波動耦合，做成震蕩屏障。”
技術員咬牙，手指在終端上快速操作。反向波動原本是用于中和煙霧探測的輔助程序，從未被設計成防御手段。但現在，他們沒有別的能量源可調用。護盾系統開始加載新參數，能量條緩慢爬升，邊緣出現細微裂紋。
林晚盯著天空。第三道閃電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釋放間隔已經壓到3.2秒。
“穩住輸出。”她說，“節奏壓到心跳頻率。”
“什麼？”技術員一愣。
“听我的。”她抬起手，貼在自己頸側，“所有人，同步我的呼吸節奏。慢，但別斷。”
她開始深呼吸，一吸一呼，間隔四秒。技術員遲疑了一下，跟著調整。另一名隊員靠在支架上，手指仍在抽搐，但也努力控制著終端的輸出波動。
能量流逐漸趨于平穩。護盾邊緣的裂紋不再擴散，反而開始收縮。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屏障在他們前方成型，表面泛著微弱的波紋，像水面被風吹動。
天空裂開。
第三道黑色閃電落下，直沖屏障中心。
撞擊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屏障劇烈震顫，表面波紋瘋狂擴散，但沒有破裂。閃電的能量被反向波動抵消一部分，剩余沖擊被護盾吸收，隨即轉化為震蕩波，沿著屏障表面反推回去，擊中後方的導能樁群。
金屬結構發出刺耳的嗡鳴，能量回流順著地下線路倒灌，引發連鎖反應。遠處的防御樁閃爍了幾下，其中一座突然爆出火花，熄滅。
林晚瞳孔一縮。
反擊窗口出現了。
“融合能量，打餃接點！”她立刻下令。
技術員沒再猶豫，啟動預設攻擊程序。一道螺旋狀光束從導能樁群中射出，穿透煙塵，直擊護盾薄弱處。轟的一聲，餃接點的波紋劇烈震蕩，裂縫擴大了一瞬，隨即又被系統強行修補。
但那一瞬，足夠了。
林晚盯著終端上的能量反饋圖。屏障不僅擋住了攻擊，還制造了反向干擾。這意味著，他們不是在被動挨打，而是在打亂對方的節奏。
“存下這個參數。”她轉向技術員，“命名為‘反制模式a’，設為自動調頻。”
技術員迅速操作，將成功運行的數據固化為預設程序。系統開始自動校準下一次屏障生成的時機和頻率。
林晚靠在支架上，左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她抬手看了看，指尖發涼，血液在護甲內層凝成暗紅斑塊。精神幾乎枯竭，但她知道，現在不能倒。
第四道閃電已經在高空成形。
“準備。”她低聲說。
屏障自動激活，弧光在他們前方展開。黑色閃電落下，撞擊屏障的瞬間，震蕩波再次反推，擊中導能樁群。這一次，三座防御樁同時爆出火花，能量供應出現短暫中斷。
護盾的重組速度慢了半拍。
林晚盯著那道裂縫，測算著下一次攻擊的時機。融合能量需要重新充能，至少三秒。而閃電的釋放間隔，還在縮短。
“把反制模式a的響應時間再壓0.3秒。”她說，“下一次，我們要在它落地前半秒完成屏障部署。”
技術員點頭，手指在終端上快速調整。林晚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這種新術法消耗巨大，備用能源只夠支撐兩次完整釋放。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天空再次裂開。
第五道閃電落下，軌跡更加復雜，帶有雙重拐點。但屏障提前0.4秒展開，震蕩波在撞擊前就已就位。閃電轟擊屏障，能量被層層抵消，反推的震蕩波更強，擊中導能樁群後引發更大範圍的能量回流。
護盾的餃接點劇烈震顫，裂縫擴大到近兩米寬。
“攻擊！”林晚下令。
融合能量再次射出，直擊裂縫中心。轟的一聲，護盾結構出現短暫失衡，整個防御陣線向內塌陷了一瞬。
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打破了對方的節奏。
林晚緩緩吐出一口氣，靠在支架上。鼻腔的血還在流，但她沒去擦。終端上的警告框依舊閃爍，但“終極防御協議”的啟動進度被強行打斷，退回了78。
技術員抬頭看她，聲音發啞︰“我們……真的擋住了？”
林晚沒回答。她盯著那道正在閉合的裂縫，手指在終端上滑動，調出反制模式a的能量消耗曲線。備用能源只剩41，下一次完整釋放後，他們將失去屏障保護。
但她知道，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防御了。
這是一種新的應對方式——用敵人的攻擊節奏，反制敵人的系統邏輯。
“把模式a的參數同步到所有可調用的終端。”她說，“接下來，我們不是躲，是逼它犯錯。”
技術員點頭，開始操作。林晚抬起手，看了看護甲外壁。表面溫度已經接近臨界值，冷卻模塊早已失效。她將最後一塊導熱貼片撕下，遞給技術員。
“貼在輸出端口。”她說，“別讓它過熱。”
技術員接過，手指微微發抖。林晚沒再說話，只是盯著天空。雲層中的能量仍在積聚，第六道閃電的輪廓正在形成。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依舊清晰。
她知道，真正的對抗，才剛剛開始。
第六道閃電落下前0.5秒，屏障再次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