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剛觸到戰術手環的調頻旋鈕,指尖還沒來得及施力,腳底突然一空,像是踩進了下陷的泥層。她猛地單膝跪地,手撐在沙地上,掌心傳來一股向上的拉扯感,仿佛大地正在被某種力量從深處抽離。
頭頂傳來金屬支架的吱呀聲。她抬頭,看見能量柱基座邊緣的固定樁正緩緩翹起,混凝土地面裂開細紋,像蛛網般向外蔓延。雲都的天空被一道幽藍光縫撕開,那光不擴散,也不閃爍,只是靜靜懸在那里,如同一只睜開的眼楮。
“所有人,趴下!”她吼出聲,聲音在空氣中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吸走了一部分。
甦悅撲倒在掩體後,手里的淨化裝置滑出半米遠,貼著地面緩慢漂起。張洋死死抱住一根支撐桿,指節泛白,整個人被壓得幾乎貼在地上。李薇拖著傷員剛退到掩體深處,兩人連同擔架一起被拽向能量柱方向,速度不快,卻無法抵抗。
林晚咬住下唇,舌尖嘗到血味。她強迫自己抬頭,視線穿過那道藍光的折射,在空中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不是實體,更像是能量匯聚後殘留的影像,像舊電視信號不良時閃動的人形。
她閉了閉眼,再睜時已凝神盯住那殘影的“雙眼”位置。精神如繃到極限的弦,心靈洞察之鏡最後一次開啟。
視野驟然被拉入一片混沌。她看到的不再是某個個體的思維,而是一段被壓縮的信息流牽引、剝離、核心回收。沒有情緒,沒有猶豫,只有明確的指令路徑。敵人不再試圖摧毀他們,而是要把能量源整體移走——連同基座、陣列、所有連接線路,像摘取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鏡中畫面只維持了不到三秒,她的太陽穴猛地炸開一陣劇痛,鼻腔一熱,血順著唇角流下。她抬手抹掉,指尖沾著暗紅。
“它們要的是源。”她撐著地面站起來,聲音壓得極穩,“不是我們,是能量柱本身。”
甦悅掙扎著爬近,耳朵嗡鳴,說話像隔著水“那……我們怎麼辦?撤?”
“撤?”林晚冷笑一聲,把戰術手環從手腕扯下,直接砸進公共頻道的數據接口。屏幕上瞬間跳出能量柱的位移曲線和引力場強度圖譜,兩條紅線並行上揚,已經偏離安全閾值。
“上一輪震蕩波我們剛穩住節奏,它們就換了打法。退一次,再退一次,最後退到哪?退到我們連反擊的資格都沒有?”她盯著眾人,“三年前實驗室炸毀那天,你們記得是誰第一個沖回去關核心閥的?是老陳。他死了,就為了給我們爭取三十秒。”
沒人說話。遠處的能量柱又偏了半度,支架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現在它們想把源拿走,不是因為打不過我們。”林晚一字一頓,“是因為它們終于確認了——這東西能反制他們。所以必須搶在我們徹底掌握之前,連根拔起。”
張洋喘著粗氣,抬頭“那怎麼擋?剛才的震蕩波對這種場強根本不起作用。”
“不是不起作用,是方向錯了。”林晚蹲下,在沙地上用匕首尖畫出兩道交叉線,“我們一直往外推,可它往里吸。力道對沖,消耗的是我們自己。現在要做的,不是對抗,是錨定。”
“錨定?”
“把能量柱變成一根釘子,死死扎進地底。”她抬頭,“張洋,你帶遠程組,立刻建模反推力結構。不是打出去,是往地下打。找地質層最硬的節點,用脈沖波打樁,至少三根,呈三角分布。”
張洋愣了兩秒,猛地點頭,拖著設備就往西側跑。
“李薇,”林晚轉向她,“帶傷員進b區掩體,關閉所有非必要電源,節省能量。等會地面震動會越來越強,別讓余波震塌結構。”
李薇扶著牆站起身,看了她一眼“你呢?”
“我守終端。”林晚已經走向控制台,腳步在引力場中顯得沉重,“它們要源,就得先過我這關。”
甦悅追上來“我跟你一起。”
“你不許留。”林晚回頭,眼神不容置疑,“你去穩定淨化組,告訴他們別慌,能量流沒斷。只要源還在,我們就還有機會。”
甦悅張了張嘴,最終點頭,轉身朝北側跑去。
林晚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滑動。引力場強度每三十秒上升一個等級,能量柱的傾斜速度正在加快。她調出地下岩層圖,標記出三個最穩固的承重點,又接入遠程組的建模系統,開始手動校準脈沖深度。
通訊頻道里傳來張洋的聲音“第一根樁打到兩百米,遇到高密度層,沖擊頭卡住了。”
“換震蕩模式,頻率調到187,別硬撞。”她頭也不抬,“第二根樁的位置我重新標了,避開斷層線。”
“明白。”
她繼續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突然,終端發出尖銳警報——能量柱基座的固定螺栓開始逐一斷裂,第一根已經完全脫落,柱體向東南方向傾斜了近一度。
她猛地抬頭,看見那道幽藍光縫的亮度又深了一層。
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停頓了一瞬。
然後,她一把抓起地上的戰術手環,將所有剩余的備用電源強行並入主系統。屏幕閃爍幾下,重新亮起,輸出功率瞬間拉高百分之四十。
“張洋,听我指令。”她的聲音沒有起伏,“第一根樁放棄,集中能量打第二根。深度目標三百米,頻率鎖定187,沖擊間隔三秒。”
“可這樣風險太大,系統可能過載——”
“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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