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林晚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連成一道斷續的線。那血沒有擴散,反而被石縫緩緩吸了進去,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往深處滲。她站在原地,左肩的傷口因失溫而麻木,手臂垂在身側,指尖微微抽搐。
甦悅扶著她的肘部,掌心傳來一陣陣發涼的顫抖。“你還撐得住嗎?”她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貼著林晚的耳畔。
林晚沒回答。她盯著門內涌出的黑暗,那點微光依舊在深處搖曳,像是風中殘燭,又像一只半睜的眼楮。她知道,門開了,但真正的試煉才剛開始。
她抬起右腳,向前邁了一步。
腳底剛觸地,整座空間猛然一震。頭頂岩層裂開,一塊巨石轟然砸下,落在她前兩步的位置,碎石四濺。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從不同方向墜落,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眾人本能後退,卻被另一側突起的石柱擋住了退路。
“別亂動!”林晚猛地抬手,聲音沙啞卻清晰,“看落點——不是隨機的。”
她閉了閉眼,強行壓下太陽穴里翻滾的鈍痛。三次“心靈洞察之鏡”已用盡,再啟一次,意識就會徹底崩塌。但她必須看。
舌尖被咬破,血腥味沖進鼻腔,疼痛讓她短暫清醒。她睜開眼,凝視前方懸浮的黑盒——它靜靜懸在半空,七道符文鎖環繞其外,表面流轉著暗金色的紋路。而包裹它的半透明護盾,則泛著幽藍的微光,像一層活的薄膜,隨著某種頻率微微起伏。
她瞬間明白了︰這護盾有心跳。
而且,那節奏,和她在門外感知到的邪惡身影完全一致。
“它在借力。”她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頭頂的崩塌聲吞沒,“護盾和那個東西連著——攻擊它,就是提醒它我們來了。”
甦悅靠在她身後,喘著氣︰“那怎麼辦?總不能干站著等石頭把我們砸死。”
林晚沒動,目光掃過地面。碎石分布並不均勻,有些區域連續被擊中,有些卻始終未受影響。她盯著一塊剛落下的巨石,看著它砸入地面時激起的塵浪,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每次石柱墜落,護盾表面都會出現極其短暫的波紋凹陷,像是承受了某種反沖。
三秒一次。不多不少。
她屏住呼吸,數著心跳。第三下,護盾邊緣果然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狀波動,持續不到半秒,隨即恢復如初。
“它有間隙。”她喃喃,“每三秒,弱一次。”
“可我們靠近不了。”甦悅急道,“剛才老陳試了,剛往前走兩步,護盾就彈出一股沖擊波,差點把他掀出去。”
林晚沉默了一瞬。她知道問題在哪——這不是單純的防御機制,而是共感系統。任何帶有能量波動的移動,都會被護盾識別為威脅,繼而反擊。而他們現在,每一個呼吸都帶著殘余的融合之力,哪怕只是邁步,也會觸發警報。
除非……不動用能量。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尖還在滴血,手腕內側的印記隱隱發燙。家族古卷里的一句話突然浮現︰“血契之印,非力破,非智解,唯血歸位。”
她猛地抬頭,看向那七道符文鎖。構造、走向、節點排列——和古卷插圖上的“血契之印”幾乎一模一樣。
“鎖,認血。”她抓住甦悅的手腕,“別踫盒子,也別靠近,它只認特定血脈。強行觸踫,會激活連鎖反制。”
“那你呢?”甦悅盯著她蒼白的臉,“你已經快到極限了,再耗下去……”
“我沒得選。”林晚松開手,緩緩向前挪了一步。
又是一陣震動,一塊石柱從斜上方砸來。她沒躲,而是盯著它的軌跡——落點在她右側三步外。她數著心跳,等護盾進入凹陷瞬間,猛地側身,借著碎石濺起的塵霧掩護,貼近了黑盒外圍。
距離縮短到五步時,護盾開始泛起漣漪。她立刻停下,屏住呼吸,任由一塊碎石擦過肩膀,劃開一道新傷。血順著胳膊流下,滴落在地。
就在那一刻,她感覺到地面傳來極其細微的震動——不是來自頭頂的崩塌,而是從護盾底部蔓延出來的共振。她將掌心貼地,指尖感知著頻率。
三短一長。
和她之前敲擊地面的信號一樣。
“原來如此。”她閉上眼,“石柱不是隨機掉落的……是護盾在控制節奏。它在逼我們移動,逼我們觸發反擊。”
甦悅在後方喊她名字,聲音被轟鳴掩蓋。林晚睜開眼,抬手做了個手勢——三指並攏,停頓,再向前推。
那是他們早年定下的暗號︰三步一停,跟節奏走。
隊伍里有人明白了,開始按這個節奏移動,避開落石區域。漸漸地,幾人陸續退到相對安全的角落。
林晚仍站在原地。她知道,現在最危險的不是石頭,而是時間。她的體力在飛速流失,肩上的傷口不斷滲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斷裂的筋骨。
但她還不能倒。
她再次咬破舌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這一次,她不再看護盾,而是將視線投向符文鎖的第一環。她需要確認一件事——是否真的只能用血脈激活。
她伸手,指尖緩緩靠近鎖面。
距離還有半寸,鎖面忽然泛起一層血色紋路,與她手腕上的印記產生共鳴。那紋路一閃即逝,卻足夠讓她確定——破法在“反識”。
不是順著紋路走,而是逆著它的排斥方向,找到它不想被觸踫的點。
就像上一關的門,它考的不是速度,不是力量,是誠實。
她收回手,踉蹌後退兩步,靠在岩壁上。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混著血水滴進衣領。
“準備下一階段。”她對甦悅說,“等我找到切入的時機。”
甦悅點頭,扶住她胳膊︰“你還能撐多久?”
林晚沒回答。她望著那點搖曳的微光,手指輕輕按在左腕的印記上。
血還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