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掌還貼在石板上，血從紗布邊緣滲出，順著符文的凹槽緩緩流淌。那光沒有再暴漲，而是像被馴服的脈搏，一明一暗地與她的呼吸同步。她猛地抽回手，指尖在冰冷的石面劃出一道濕痕，整個人踉蹌後退兩步，右臂戰紋驟然黯淡，皮膚下的灼熱感如退潮般消散。
她靠著斷裂的牆體站穩，喉間泛起鐵銹味，強行咽了下去。
“基地外圍三號監控點，”她開口，聲音干澀卻清晰，“調取過去七十二小時的訪客記錄。”
甦悅剛要上前扶她，听見指令便頓住了動作。“現在？系統還沒完全重啟，數據可能不全。”
“調。”林晚沒看她，低頭檢查掌心的傷口。紗布已被浸透，她沒換，只是將右手握成拳，讓血在指縫間凝住，“所有進出人員，車輛，通訊信號，全部導出來。”
甦悅猶豫了一瞬，轉身快步離開。
林晚緩步走向主控台。金屬階梯在她腳下發出沉悶的響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未愈的神經上。她沒有坐，而是直接撐在控制台邊緣，調出殘留日志界面。屏幕閃爍幾下，終于加載出部分數據流。她眯起眼，將意識中剛才浮現的抽象投影與眼前的圖表逐一比對。
三處異常點在她腦中清晰浮現——城南金融區連續三起並購案，標的公司毫無關聯，卻在同一周內完成股權變更；城西數據中心突然遷移，原址改作商業綜合體；地鐵九號線延長段規劃調整，新路線恰好繞開一片廢棄工業區，終點卻指向地下密室所在的坐標。
她調出城市電網負荷圖，將時間軸拉回過去一個月。三條獨立的能源波動曲線在某個深夜同時達到峰值，持續時間精確到秒，隨後歸于平穩。她又接入通信基站的流量記錄，發現那段時間內，多個區域的信號屏蔽值異常升高。
這些本該互不相干的數據，在她意識中被那股傳承共鳴重新編織，形成一張隱秘的網。
陸離走進來時，她正將四組數據並列投影在主屏幕上。
“你在看什麼？”他站在三步之外，目光掃過那些跳動的曲線。
“這不是巧合。”林晚指著交匯點，“並購資金流，數據中心遷移釋放算力，地鐵改線掩護地下施工，能源與通信波動是掩護。它們的終點，都是這里。”
陸離皺眉“密室已經毀了。”
“可地基還在。”她抬手，指向地下，“符文系統是活的，只要節點未被徹底清除，就可能被重新激活。而有人，正在試圖重建它。”
“你憑什麼認定是‘人’？”陸離聲音沉下，“我們剛打碎一個組織，你又要追另一條影子？”
林晚沒反駁。她關閉投影，調出另一組數據——戰紋的微光頻率記錄。她將這段波形與城市主控信號的波動曲線疊加，兩條線在多個時間點完全重合。
“我的身體不是儀器，但它在反應。”她指著重合點，“每一次共鳴，都對應一次城市系統的異常調度。這不是猜測，是可驗證的同步。”
陸離盯著屏幕，沉默良久。
“你打算怎麼辦？”
“成立一個小組。”她說，“不對外公開，不調動大資源，只做一件事——監測異常。金融、能源、通信，三大維度每日交叉比對，一旦發現閉環模式，立即上報。”
“誰來負責？”
“我。”她終于抬頭，目光直視他，“但需要你的人配合。技術骨干，情報分析，必須絕對可靠。”
陸離沒有立刻答應。他走到控制台前，調出聯盟成員名單，手指在幾人名字上停留片刻。
“七十二小時。”他最終說，“給你七十二小時，證明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幻覺。”
林晚點頭，沒多言。她取下右臂的紗布，將新的繃帶一圈圈纏緊，動作緩慢卻穩定。血不再大量滲出，但每一次收緊，戰紋都傳來細微的刺痛，像在提醒她力量的邊界。
甦悅帶著數據回來了。
“三號點記錄完整，但有兩輛無登記車輛在凌晨進出，車牌被遮擋。”她將平板遞過去，“另外，這兩天有三批外部技術人員申請進入基地維修，都被擋在了外圍。”
林晚接過平板，快速瀏覽。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點開其中一輛車的紅外熱成像記錄——駕駛座溫度異常偏高，副駕卻接近環境值，不像有人乘坐。
“把這輛車的軌跡調出來。”她說，“追蹤它離開後的去向。”
“可我們沒有接入市政監控系統……”
“用民用攝像頭。”林晚打斷，“商場、加油站、小區門禁，只要它上過路，就有痕跡。”
甦悅咬了咬唇，低頭操作。
林晚轉向陸離“監測小組今晚就啟動。名單你定，但必須今晚到位。”
陸離看著她，忽然問“你剛才在地下，到底看見了什麼？”
她頓了頓。
“不是看見。”她聲音低了些，“是听見。像整座城市在低語，而我第一次，听懂了它的語法。”
陸離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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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林晚獨自站在基地最高處的觀測台。雲都的燈火在遠處鋪展，像一片永不熄滅的星河。她打開隨身終端，調出剛整理好的“城市異常指數表”——金融流動性偏離值、能源調度冗余度、通信節點負載波動，三項指標被賦予權重，形成動態評分系統。
她將評分閾值設為“三級預警”，並加入自動提醒功能。
就在她關閉界面的瞬間，右臂戰紋忽然一跳。
她閉上眼。
那股熟悉的節奏再次浮現，比之前更清晰。意識深處，一幅新的投影緩緩展開——街道、樓宇、管線，像一張立體的城市神經圖譜。某個節點突然亮起紅光，位置在市中心一棟商業大廈的地下層。
緊接著，一張臉浮現在她意識中。
趙銘。
不是記憶中的模樣，而是此刻的——他站在一間辦公室里，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嘴角微揚，眼神冷峻。畫面一閃即逝，無法確認是幻象還是真實。
林晚睜開眼，沒有顫抖，也沒有驚呼。她打開監測名單，新建一條記錄，輸入“趙銘”二字，標記為“潛在關聯人物”，風險等級高，狀態待驗證。
她合上終端，望向那座大廈的方向。
風從高處吹過，卷起她衣角。她站了很久，直到終端震動了一下——第一條異常數據觸發預警城東變電站突發短時過載，持續18秒，無故障報修記錄。
她低頭查看。
在數據詳情頁的角落，她發現了一個微小的信號簽名——與戰紋共鳴頻率的匹配度，達到873。
她抬手，按在右臂上。
戰紋正微微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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