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指勾住的金屬環在血與汗中滑動,指尖的肌肉抽搐著,幾乎要松開。就在鑰匙即將脫離的瞬間,那根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猛地繃緊,指甲嵌入掌心,將鑰匙尾端重新推回原位。
嗡——
反噬的能量流驟然震蕩,林晚的身體劇烈一顫,七竅滲出的血絲在空氣中拉出細微的紅線。她的意識像是被撕成碎片,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拼湊。記憶與低語混雜,前世的風聲、趙銘的冷笑、甦悅的呼喊,在耳邊反復回響。她分不清哪一部分是真實的痛,哪一部分是系統的侵蝕。
但她記得坐標。
地底祭壇的逆向節點,在她心鏡深處微微震顫,像一顆沉睡的心髒,等待被喚醒。
她不再抵抗反噬。
相反,她主動切斷了對經脈的最後一道防護。劇痛如潮水般涌來,她的內髒仿佛被碾碎,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可她將這股毀滅性的力量,引向左臂第七分支紋路。黑化的紋路開始發光,皮膚下的裂痕中滲出暗金色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發出輕微的腐蝕聲。
紋路在共鳴。
不是與矩陣,而是與她體內殘存的三股力量——融合技能、符文力量、心靈洞察之鏡。它們本已瀕臨潰散,此刻卻被反噬的能量強行串聯,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繩索,在最後一刻被重新擰緊。
她的掌心開始發燙。
布片上的星圖早已被血浸透,可那暗金液體順著紋路流淌,竟在掌心凝聚成一枚微小的符文核心,泛著冷而深的光澤。這不是鑰匙的形態,也不是矩陣的構造,而是她以自身為爐,以痛苦為火,煉出的終結之器。
她低語,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我不是歸還者……我是終結者。”
話音落下的剎那,心鏡中那殘存的意識波動,將這句話完整記錄。
她睜開眼。
視野中布滿裂紋,像是玻璃即將碎裂前的蛛網。心靈洞察之鏡因過度使用而瀕臨崩潰,可她仍強行開啟。這一次,她不再窺探他人,而是將全部心鏡之力投向矩陣核心的防御結構。
漏洞周期正在縮短。
從三秒,到兩秒,再到一秒。每一次靜滯都像閃電般轉瞬即逝。可她看清楚了——在那銀灰光束的間隙中,有一處節點的符文排列存在微小錯位,像是系統自毀程序啟動前的紊亂前兆。
那是破綻。
她咬破口腔內壁,血腥味在舌尖炸開。痛覺如針,刺穿混沌,讓她在意識崩解的邊緣保持清醒。她將符文核心嵌入右掌,掌心血肉被灼燒,皮肉焦裂,可她沒有退縮。
融合技能化為能量導流通道,從丹田引出殘存力量;符文力量在四肢百骸構築攻擊陣列,沿著經脈逆向奔涌;心靈洞察之鏡作為唯一穩定的瞄準系統,死死鎖定那處錯位節點。
四者合一。
她的手臂抬起,動作緩慢卻堅定,掌心的符文核心緩緩對準矩陣核心。一道暗金色的光束從她掌心射出,不張揚,不劇烈,卻帶著穿透一切的決絕。
逆向穿透光束,直擊薄弱節點。
光束觸及核心的瞬間,密室內的銀灰光束劇烈扭曲,符文逐個熄滅,又猛然亮起。矩陣的運轉頻率出現紊亂,原本同步的心跳節奏被打破,地底深處傳來沉悶的爆裂聲,像是某種古老機制在強行重啟。
她成功了。
矩陣防御被破。
邪惡力量的壓制驟然減弱,聯盟防線的能量場波動瞬間趨于平穩。可就在這短暫的勝利間隙,密室頂部的符文開始崩解,一道道裂痕自穹頂蔓延而下,石屑如雨落下。
自毀程序啟動。
地底祭壇釋放出封鎖信號,所有信息通道被切斷。她的視野開始模糊,身體機能急速下滑,呼吸變得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刀片。她的手指一根根松開,符文核心從掌心滑落,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用盡最後一絲意識,封入微型數據符並精準拋向通風管道入口。緊接著,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觸發了預設指令。符文核心殘存的能量在她體內引爆,形成短暫的真空區,沖擊波將四周的符文屏障震碎,為可能到來的逃生爭取了十秒窗口。然而,她知道,自己已撐不到那一刻。她的身體緩緩倒下,膝蓋先著地,隨後整個人向前傾倒。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的視線已經完全黑暗,唯有心鏡中那枚數據符的軌跡,像一顆墜入深淵的星。
她听見通訊信號最後閃過的雜音。
陸離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帶著劇烈的喘息︰“……趙銘……他也曾是歸還者……”
話音未落,信號徹底中斷。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一滴血淚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流下,在落地的瞬間凝結成一枚微型星圖結晶。晶體通體暗紅,紋路與她布片上的星圖完全吻合,卻方向逆轉。
密室崩塌的轟鳴聲中,她的手指微微抽動,指尖離那枚結晶僅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