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壓右肩脈絡的剎那,一股逆流自皮下深處猛然竄起,沿著神經直刺顱腔。林晚猛地睜眼,瞳孔收縮,視野邊緣泛起細密的紫紋,如同蛛網蔓延。她沒有動,只是呼吸微弱地起伏著,右肩那道幽紫色的脈絡正以某種規律跳動,與地底傳來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
她抬起左手,指骨森白,掌心空蕩。血已凝成黑痂,但那股共鳴仍在持續,像心跳,又像鐘擺,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意識。
遠處,能量源崩塌後的余波仍在擴散,殘垣間浮塵懸浮,未落地。空氣變得厚重,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鉛塊。她知道,這不是結束。她的血滲入了系統,她的痛被記錄,她的存在已被寫入某種協議底層。她不是摧毀者,而是鑰匙——活體密鑰。
她撐起身體,肘部壓在碎石上,鋒利的稜角刺入皮肉。疼痛讓她清醒。她用戰術刀殘片劃開掌心,鮮血滴落,在地面勾勒出三道扭曲符文。這是聯盟最緊急的信道編碼,只有甦悅能破譯。她將殘存的精神力沉入指尖,以血為引,將坐標與警報封入符文末梢。
“密鑰已激活,反向召喚啟動,全員戒備——它要回來了。”
符文完成的瞬間,地面微震,血跡竟未滲入石縫,反而在表面凝成一層薄光,隨即黯滅。她來不及確認信號是否發出,右肩脈絡突然劇烈搏動,一段畫面強行涌入腦海︰地底深處,一座由無數符文環嵌套而成的巨陣緩緩旋轉,中心空缺的輪廓,與她掌心血紋的殘缺部分嚴絲合縫。陣中無人,卻有無數透明人影環繞,手拉手,低首跪拜。
她閉了閉眼,將畫面壓入記憶深處。
殘垣之外,甦悅正蹲在掩體後操作終端。屏幕突然黑屏,隨即跳出一行血紅色字符,自動排列成林晚獨有的符文序列。系統提示音響起︰“信號源含未知加密協議,無法解析。”她皺眉,手指飛快敲擊,繞開防火牆,將數據導入林晚早年留下的私人密鑰庫。解碼進度條緩慢爬升,最終定格在“匹配成功”四字。
她瞳孔一縮,立刻抬頭看向陸離︰“不是結束!是重啟!他們在用林晚的血喚醒什麼!”
陸離站在高處,目光掃過戰場。新幫手仍跪地不起,眉心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在接受某種遠程指令。他沒有遲疑,揮手下令︰“撤離核心區,轉守三層環形掩體。點燃備用信標。”
火光升騰,信標沖破塵霧直上雲霄。就在光芒觸及天際的瞬間,雲層翻涌,輪廓扭曲,隱約凝成一只巨大瞳孔的形狀,持續不到兩秒便潰散。無人察覺,唯有甦悅眼角余光掃過,手指在鍵盤上頓了半秒。
林晚靠在斷柱旁,意識再度模糊。她知道時間不多。那股力量正在甦醒,而她必須看清它的本質。她咬破嘴唇,將血抹在眼瞼上,舌尖抵住上顎,強行集中精神,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扭曲,鏡面未現人影,也無情緒波動。她“看”到的是一片無邊的暗流,彌漫在整個空間,如同城市本身在呼吸。她試圖鎖定源頭,卻發現這股力量沒有宿主,沒有思維,只有一種古老的、近乎本能的意志在緩緩甦醒。
她加大精神力輸出,鏡面驟然擴展,穿透地表,直抵地底巨陣。無數透明人影浮現,圍成環形,手拉手,低首跪拜。而陣眼中央,赫然是她的投影——雙目緊閉,右肩脈絡蔓延全身,如同被符文鎖鏈纏繞。她不是入侵者,不是破壞者,而是儀式的終點,是被選中的載體。
她喉嚨發緊,低聲呢喃︰“原來……我不是來摧毀它的。”
話音未落,右肩脈絡突然延伸,順著頸側爬升,形成半圈鎖鏈狀痕跡,皮膚下紫光流轉,仿佛有生命般搏動。她抬手欲觸,指尖卻在即將踫到的瞬間停住。她不能踫。一旦確認,就意味著接受——接受自己是系統的一部分,接受那股力量正通過她的身體降臨。
她閉上眼,最後一次將“心靈洞察之鏡”投向外界。
視野中,聯盟殘部已退至三層掩體,陸離站在最前方,手中握槍,目光如鐵。甦悅蹲在終端前,手指不停敲擊,屏幕上數據流瘋狂滾動。新幫手仍跪地,但眉心符文已不再閃爍,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細的裂痕,仿佛隨時會崩開。
她看到遠處塵霧中,一道模糊的輪廓正緩緩升起。沒有腳步,沒有聲音,只是存在本身就在扭曲空氣。那不是人,也不是機械,而是一種被召喚的意志,一種超越認知的實體。
她想喊,卻發不出聲。
她的右手緩緩抬起,指尖對準右肩脈絡,輕輕按下。
皮膚下的紫光驟然明亮,與地底巨陣的頻率完全同步。
遠處,那道輪廓停住,仿佛感知到了什麼。它的“視線”穿透塵霧,直直落在她身上。
林晚的指尖仍壓在脈絡上,紫光順著指縫溢出,在地面投下一道細長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