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原地，任由風裹挾著塵土與陳年金屬的氣息自廢墟深處撲來。她微微側頭，似是察覺到某種若有若無的注視，右手緩緩收緊，掌心血紋的跳動在寂靜中逐漸平穩下來。
她邁步向前，腳步落在碎裂的混凝土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懷表在口袋里發出異常的滴答聲，比往常慢了半拍，像是被無形之力拖住了節奏。
她穿過倒塌的拱門，進入工業帶殘存的地下通道。牆壁上殘留的能量痕跡泛著暗紅微光，每隔三十米便有一道扭曲的波紋在空氣中蕩開——這是新幫手布下的追蹤殘痕，一旦觸踫，便會激活定位信號。林晚停下腳步，將懷表取出，貼在耳後。指針逆旋帶來的那0.5秒延遲，讓她能提前感知到力場波動的周期。她閉眼，再度啟動‘心靈洞察之鏡’，憑借其對細微頻率的捕捉能力，在短暫的時間內精準鎖定安全路徑。
她向前疾行，每一步都踩在力場熄滅的間隙。途中，指尖無意擦過一道裂牆，觸到一片堅硬的殘片。她頓了頓，撥開碎石，半片燒焦的學生證嵌在牆縫中，照片早已碳化，姓名欄只留下一個“趙”字的起筆。她沒多看，用筆尖勾出坐標標記，塞進背包夾層。此刻她的任務不是追查過往，而是確保信息送達。
抵達聯盟臨時駐地時，天光尚未破曉。鐵門在她靠近後自動滑開，警戒系統識別出血紋頻率，發出低頻確認音。陸離已在主控室等候，站在投影台前，眉頭緊鎖。他抬頭看見林晚進門，目光立刻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你用了三力融合。”他說。這不是疑問。
林晚點頭，將懷表放在桌上，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色。她沒解釋過程，而是直接將手掌按在戰術投影儀的感應區。血紋微微發燙，殘留的符文數據順著神經脈絡流入系統。三維投影緩緩升起，呈現出舊地祭壇的完整結構圖——環形力場、能量節點、符文排列，以及那塊刻著“nov7β”的碎裂銘牌。
“這不是陷阱，是驗證機制。”她的聲音略顯沙啞，但語速穩定，“它識別‘心靈洞察之鏡’的運行特征，將攜帶同源能力的人判定為適配載體。我被稱作‘第七號鏡’。”
陸離盯著投影，手指劃過法陣核心區域。“這個符文排列……和我父親筆記里的‘鏡淵協議’一模一樣。”他低聲說，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閉了嘴。
林晚沒听見後半句。她正閉目調息，試圖壓制腦內殘留的震蕩。聯盟成員陸續進入，有人提出質疑︰“我們已經損失兩處據點，再正面交鋒，風險太大。”另一個人附和︰“也許該轉移陣地，等局勢明朗。”
林晚睜開眼，目光掃過眾人。“如果我們現在退，他就會徹底掌控地脈共振的節點。下一次攻擊，不會是幻象，而是直接篡改我們的感知系統。”她停頓片刻，“我能證明他的能力來源。”
她走向陸離，凝視他的雙眼。這是今日最後一次催動能力。視野中，陸離的情緒如深水般沉靜，警惕中夾雜著信任。她沒有讀取他的想法，而是反向輸出——將舊地所見的符文聯動過程，通過能力共鳴，短暫投射進他的意識。
陸離瞳孔驟縮，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看見了︰黑光旋轉，符文逆向激活，能力被復制、扭曲、反向釋放的過程清晰呈現。那一瞬，他仿佛親歷了林晚被困時的記憶回溯。
“她說的是真的。”他轉身面對眾人，聲音沉穩，“這不是單純的攻擊系統，而是一套精神能力的鏡像復制裝置。他能抓取我們的技能，轉化為武器。”
質疑聲漸漸平息。有人開始重新校準防御參數，另一人調出城市地底結構圖。林晚走到投影前，將法陣模型與雲都軌道交通系統疊加。兩者核心節點高度重合，尤其是中央換乘樞紐下方，存在一段未標注的廢棄隧道，其走向與祭壇能量脈絡完全一致。
“戰場不在舊地。”她說，“他在往城市基建滲透。一旦完成共振鏈接，整座城市的感知系統都會被污染。”
陸離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你還能再用融合技能嗎？”
林晚搖頭，正欲回答，目光不經意落在桌上的懷表上，便順手拿起打開表蓋，內層刻著一行極小的銘文︰“β型適配者，勿啟雙鏡”。她盯著那行字，沉默片刻後說︰“強行再次啟動，可能導致能力永久斷裂。”
“但我們必須反擊。”她說，“不能等他完成部署。”
她將懷表置于投影台中央，引導符文力量注入其機械結構。齒輪與金屬在能量滲透下產生微弱共鳴，形成一個外置共振器。這樣一來，深度融合時的壓力將部分轉移至懷表，減輕她自身的負荷。
“我們不需要完全融合。”她繼續說，“只需要在關鍵節點實現短暫同步——用我的‘心靈洞察之鏡’鎖定他的能力頻率，用符文力量切斷復制路徑，再以融合技能制造干擾波段。”
陸離點頭。“我們可以把反擊點設在中央樞紐的控制室。那里有獨立電源，能屏蔽外部信號干擾。”
“行動代號叫什麼？”有人問。
林晚看著投影中那道破碎的環形力場，輕聲道︰“破鏡行動。”
這個名字落下時，陸離默默將一塊備用能源接入系統。他卷起袖口固定接口，露出半截刺青——編號“nov3a”，邊緣已被舊傷覆蓋，只剩前半清晰可見。
林晚沒有注意到。她正將戰術參數錄入終端，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系統自動生成三組行動路線，她選定最優路徑，按下確認鍵。投影台發出低鳴，進入待命狀態。
“所有人檢查裝備。”陸離下令，“兩小時後出發。”
人群散去，主控室只剩他們兩人。林晚靠在牆邊，閉目調息。陸離走過來，遞上一支營養劑。
“你沒必要親自上陣。”他說。
她接過，沒喝。“這是我的能力，我的身份，我的戰爭。”她睜開眼，“我不再是那個被推下深淵的人。我是從深淵里爬回來的。”
陸離看著她，沒再勸。
她起身走向準備區，腳步穩定。路過鏡子時，她停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清秀的臉龐上沒有多余表情，唯有掌心血紋在衣袖下隱隱發燙。
她將懷表收回口袋，指尖觸到表殼內壁那行銘文。
破境行動的第一步，已經啟動。
她走向裝備櫃，拉開最下層抽屜，取出一枚黑色數據芯片。芯片表面刻著極細的符文，與石片上的∞符號相似，但中間多了一道裂痕。
她將芯片插入終端端口。
屏幕亮起，顯示一行提示︰
【檢測到β型共振信號，是否建立連接？】
她的手指懸在確認鍵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