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腳步踏在碎石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左腕的傷處早已麻木,可那股灼痛卻順著經絡一路爬升,直抵太陽穴。她沒有停下,只是將通訊器握得更緊了些。信號燈終于亮起,微弱的綠光在她掌心閃爍了一下,隨即被遠處指揮所的回應信號覆蓋。她知道,自己沒有被誤認為敵方殘余。
前方燈火漸明,聯盟防線的輪廓在煙塵中浮現。幾具倒伏的機械殘骸橫在路中央,斷裂的金屬臂還保持著攻擊姿態。林晚繞過它們,腳步未滯。她的目光掃過四周,心靈洞察之鏡悄然開啟——視野中一片清明,無人埋伏,無能量波動。可就在她準備收回感知的瞬間,掌心舊傷忽地一顫,皮膚下的光紋泛起一絲極淡的紫色漣漪,如同水底沉石被無形之手攪動。她低頭看了一眼,那痕跡轉瞬即逝,仿佛只是錯覺。
指揮所外的警戒線已重新布設,兩名守衛認出她身影,迅速放下武器。她抬手示意無需通報,徑直走向入口。門開時,冷風裹著藥劑氣味撲面而來。陸離正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終端上快速滑動,眉頭緊鎖。听到腳步聲,他抬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短暫松了口氣,隨即又沉下去。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凝重。
林晚點頭,從腰間取出數據芯片,插入主控接口。屏幕亮起,儀式場的能量殘余圖譜自動加載,波形曲線從劇烈震蕩到徹底平直,清晰顯示著核心斷裂的節點。“源頭已斷。”她說,語氣平穩,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七道環形陣列崩解,主控晶體出現結構性裂痕,短期內無法重啟。”
房間里靜了一瞬。幾名核心成員交換眼神,有人松了口氣,有人低聲說了句“總算結束了”。但陸離沒有動,他的視線仍停留在波形末端的一處微小抖動上。“他們撤得太整齊。”他說,“不是潰敗,是有序撤離。而且……”他頓了頓,指向監控畫面中一段模糊的移動軌跡,“你看這里,最後三分鐘,敵方單位的行動模式完全一致,像是接到了統一指令。”
林晚走近,盯著那串軌跡。她記得自己破壞儀式時,高層跪倒在地,眼神里是真實的恐懼。可若那只是計劃的一部分呢?她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按了按左腕,那里的皮膚又傳來一陣細微的震顫,像是有東西在深處甦醒。
“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晶體裂隙里閃過一道暗紫色的符文。”她終于開口,“顏色從未見過,也不屬于已知的任何能量譜系。”
陸離沉默片刻,手指在終端上調出另一組數據。“剛才有六名前線人員報告耳鳴、視覺重影,初步判斷是能量反噬。但奇怪的是,他們的神經波動呈現出某種規律性同步,像是被同一頻率影響過。”他抬眼,“你確定那符文只閃了一次?”
“一次。”她說,“但我掌心的光紋有了反應。不是共鳴,更像是……被觸踫。”
兩人對視一瞬,無需多言。這場勝利來得太快,也太干淨。儀式的崩塌本該引發大規模能量回涌,可實際沖擊卻遠低于預期。如果說敵人早知會有此變,甚至——默許了它的發生?
就在這時,主控台的監控屏突然跳動。畫面先是雪花,接著閃出一段亂碼圖像,扭曲的像素中隱約浮現出一只閉合的豎眼圖案,瞳孔位置有一道細長裂痕。圖像只維持了不到兩秒,隨即自動熄滅。終端發出低頻警報,系統自檢顯示無入侵痕跡。
林晚盯著那已變黑的屏幕,手指微微收緊。那只眼,她從未見過,卻莫名覺得熟悉。像是某種標記,又像是警告。
門外傳來腳步聲,節奏平穩,不疾不徐。守衛的警報系統沒有響起,紅外探測也未觸發。林晚下意識轉身,心靈洞察之鏡再度開啟——對方已站在門口,全身籠罩在一層低頻電磁場中,意識如被鐵幕遮蔽,她的視線撞上去,竟如撞上一堵無形的牆,灰白一片,毫無反饋。
那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完全無法窺探他人內心。
黑衣人沒有靠近,只是抬起手,掌心托著一枚暗紫色晶體。晶體表面光滑如鏡,映不出任何倒影。他將它放在地面,退後一步,身影如煙消散,連腳步聲都未曾留下。
林晚緩步上前,陸離緊隨其後。她蹲下,未觸踫晶體,只是凝視。三秒後,晶體表面泛起微光,一道投影緩緩升起,只有八個字︰“儀式之債,血償于始。”
字跡懸浮在空中,顏色深紫,邊緣微微扭曲,像是從某種活體組織中滲出。沒有人說話。聯盟成員陸續圍攏,有人想上前檢查,被陸離抬手制止。
“別踫它。”他說,聲音壓得很低,“它在吸收能量。”
林晚盯著那晶體,掌心的光紋再次泛起漣漪,這一次,紫色更深了些,幾乎要透出皮膚。她忽然意識到——這東西不是在記錄環境頻率,而是在記錄她。每一次她使用心靈洞察之鏡,每一次她調動融合技能,她的存在本身就在被標記、被追蹤。
陸離走到她身旁,聲音只夠兩人听見︰“這不是警告,是宣告。他們不是來報復的,他們是來確認獵物是否活著。”
林晚沒有回答。她的視線落在晶體底部,那里有一道極細的刻痕,形狀與她掌心的光紋走向驚人相似。仿佛早在她出生之前,就有人為她刻下了標記。
“我們得整合現有力量。”她終于開口,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所有能量使用記錄重新加密,前線人員輪換,切斷非必要通訊鏈路。另外——”她停頓一秒,“我要一份近三年所有異常能量事件的檔案,尤其是涉及紫色光譜的。”
陸離點頭,目光仍鎖在晶體上。“他們知道你破壞了儀式,也知道你活著回來了。接下來不會是試探,是追蹤。”
林晚站起身,左腕的傷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有細針在皮膚下穿行。她低頭,看見那道舊傷裂開了一條極細的縫,一滴血緩緩滲出,落在晶體表面。
血珠沒有滑落。
而是被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