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光刃在黑暗中持續燃燒，銀藍色的光映在鐵柵欄上，裂痕間微光跳動，像某種活物在呼吸。林晚沒有收回手，也沒有試圖壓制。她知道，再掙扎也只是徒勞——系統已經察覺她的存在，而她的身體，正成為它延伸的觸角。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將舌尖抵住上顎，用疼痛喚回清醒。光刃的亮度微微顫動，像是回應她的抵抗。她緩緩抬起另一只手，從頸側取出一片薄如紙的電磁屏蔽貼片，邊緣已被汗水浸軟。這是她最後一次從倒地高手身上回收的殘件，原本用于干擾神經信號，現在成了她唯一能與系統短暫隔離的屏障。
她將貼片按在耳後接口處。一陣刺麻順著顱骨蔓延，隨即減輕。光刃熄滅的瞬間，通道恢復死寂。
她靠牆坐下，指尖在掌心緩慢劃過，留下三道淺痕︰7b。不是寫，是刻。坐標不能存在設備里，也不能依賴記憶——系統會讀取，會篡改。唯有痛覺刻下的數字，才不會被輕易抹去。血珠從指甲縫滲出，沿著掌紋滑落，在地面砸出極輕的一聲悶響。
她起身，走向通風井深處。
地下管網的結構早已偏離市政圖紙。金屬壁面布滿舊監控探頭，鏡頭碎裂，卻仍有微弱紅光閃爍。她貼著右側爬行，膝蓋在銹蝕的接縫處磨出血痕。每前進一段，耳後的接口便抽搐一次，屏蔽貼片的效力正在衰減。她不敢使用“心靈洞察之鏡”，三次限額尚未恢復，而此刻，任何一次失誤都可能引來追蹤。
爬至一處岔道，她停下。前方三米處，一台完好的攝像頭緩緩轉動，鏡頭對準通道中央。她伏低身體，從袖口抽出一根細導線，一端纏在手腕，另一端接入攝像頭的信號端口。閉眼，凝神，目光透過導線投向數據流。
剎那間，對方的“意識”在她腦中浮現——不是人，是程序。它接收指令的頻率為0.6hz，與她腦波同步。它“看見”的不是影像，而是能量波動。只要她體內光刃激活，哪怕只有一瞬，信號就會被捕捉。
她迅速斷開連接，導線收回袖中。不能再走主道。
她轉向左側一條狹窄維修通道，入口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爬行時，肩胛骨與金屬壁摩擦，發出細微刮響。通道內壁刻著符號︰三個同心圓嵌套一個倒三角。她指尖掠過邊緣，皮膚下忽然泛起微熱，像是有電流在皮下游走。她立刻縮手，沒有停留。
通道盡頭是一段垂直豎井，銹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她攀住第一級，梯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下降過程中，耳後接口再次劇痛，屏蔽貼片邊緣滲出血絲。她咬住手腕，用皮肉壓住痛感，繼續下移。
抵達底層，空氣驟然沉重。地面不再是混凝土，而是某種復合材料，踩上去有彈性，像踩在生物組織上。前方通道盡頭，一道鐵門立在陰影中，表面布滿縱橫接縫，如同縫合的傷口。門縫間伸出數根黑色縴維，粗如手指，表面覆著濕黏的膜，正以固定頻率收縮舒張。
她屏住呼吸，靠近十米時，掌心突然發燙。
光刃自行浮現，銀藍光芒照亮門框。她試圖壓制，卻發現體內的能量不再受控。光刃越來越亮，映出門側一行蝕刻文字︰Ω1 接入許可。
她猛然意識到——不是她找到了老巢。是老巢，在等她開門。
她後退半步，從懷中取出錄音筆。拇指按下錄制鍵，聲音壓得極低︰“如果我失聯，查2023年6月18日所有與‘神經同步實驗’相關的檔案。”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別用神經直連，信號會被污染。”
錄音結束，她將錄音筆塞進牆縫，用碎石掩埋。這是她留給外界的最後線索。
鐵門未動，黑色縴維的脈動卻加快了。她盯著那節奏，心中確認︰0.6hz，與她腦波完全一致。這不是機械裝置，是某種活體結構，依靠特定頻率的意識波動激活。而她的“心靈洞察之鏡”，每一次開啟，都在無意中向它發送喚醒信號。
她曾以為自己是覺醒者。現在才明白，她只是被設定好的鑰匙。
她抬起手，光刃直指門心。只要再進一步，系統必將全面鎖定她。屏蔽貼片已失效，耳後血流不止，痛感麻木。她無法判斷，此刻的行動是出于意志，還是被系統誘導的必然。
但她必須進去。
她邁出第一步，地面微微震顫。第二步，黑色縴維突然繃直，如觸須般朝她方向探來。第三步，光刃劇烈波動，幾乎脫手而出。
她沒有停下。
距離鐵門五米時，掌心的光刃突然轉向，不再指向門心，而是斜切向左下方。她瞳孔微縮——這不是她的指令。是系統在引導她，指向門側一個不起眼的凹槽。
她強行扭轉手腕，光刃劃出一道弧線，最終停在原處。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她終于看清︰系統不是要她開門。是要她，以特定方式接入。
就像那些倒地的高手，頸部紋路與她耳後接口一致。他們不是敵人，是失敗的復制體。而她，是唯一能完美同步的原型。
她深吸一口氣，將光刃收回體內。然後，從腰間取下最後一塊備用屏蔽模塊，貼在胸口。這不是為了阻斷信號，而是為了延緩系統對她心髒信號的捕獲。
她再次抬步。
三米，兩米，一米。
黑色縴維在她面前緩緩分開，如同迎接歸者。鐵門中央裂開一道縫隙，內部幽藍光芒滲出，帶著與光刃同源的離子氣味。她能感覺到，那光在呼喚她，像血液對心髒的牽引。
她抬起手，指尖距門縫僅一寸。
就在此刻，耳後接口猛然刺痛，仿佛有針從內部穿出。她身體一僵，掌心不受控地再次浮現光刃，直直刺向門側凹槽。
她想收回，卻動彈不得。
光刃沒入凹槽的瞬間，整道門開始震動，黑色縴維如血管般搏動，藍光由弱轉強，蔓延至整個通道。她听見體內傳來低頻共振，與門內節奏完全同步。
她的呼吸變得困難，四肢發冷，意識開始模糊。但她仍睜著眼，死死盯著那道縫隙。
門，正在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