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焦土,林晚意識到情況不對,沒有再猶豫,雙眸微斂,呼吸沉入丹田。剎那間,意識如針尖般凝聚,直刺向對方殘存的意識核心。心靈洞察之鏡悄然開啟。
視野驟然扭曲,傀儡高手的腦海如同一面布滿裂痕的鏡子,在她眼前緩緩浮現。畫面模糊、斷裂,卻仍能辨出幾道交錯的符文軌跡——那是操控信號的殘影,尚未完全熄滅。更深處,一抹極淡的印記一閃而過︰一個環形圖騰,中央嵌著倒置的三角,線條古拙,與她曾在古卷殘頁上見過的契約標記極為相似。這印記不屬于眼前的傀儡,而是來自更高層級的鏈接源頭。它正試圖通過那枚銅飾,重新激活某種反饋機制。
林晚瞳孔微縮,迅速抽離感知。鏡面崩解,精神如墜寒淵,太陽穴突突跳動,一股鈍痛自後腦蔓延至頸側。這是第三次使用能力的極限征兆。她咬牙壓下眩暈,目光掃過那枚仍在輕顫的銅飾——它此刻的震動頻率,竟與通訊器的脈沖完全同步。
原來如此。
這不是復活,而是誘餌。對方想借她的靠近,完成反向定位,甚至引爆殘留能量波。
她退後半步,指尖在袖中輕彈,一枚金屬薄片無聲滑落,嵌入地面裂縫。這是她早年在舊城廢墟中學來的障眼手法,用以模擬氣息殘留。做完這一切,她轉身疾行,不再回頭。
速度提至極限,雙足踏過崩塌的牆體與扭曲的鋼筋,身形如影掠過殘垣。遠處防線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火光不再只是零星幾點,而是連成一片焦灼的赤色長線。濃煙翻滾,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燒灼與血氣混合的腥味。喊殺聲、爆裂聲、能量撞擊的嗡鳴交織成網,壓得人耳膜生疼。
接近戰壕時,一記橫掃的能量刃破空而來。林晚側身翻滾,肩背擦過滾燙的地面,順勢抽出銀簪,手腕一翻,將另一道襲來的暗影釘入土中——那是一枚微型符刃,尾端連著細若發絲的導線,正試圖纏繞她的腳踝。
她冷笑,足尖一點,躍入戰壕。
防線內部比她預想的更加狼狽。焦黑的掩體東倒西歪,幾處防御陣眼已徹底熄滅,只剩下殘骸冒著青煙。聯盟成員分散各處,有人持盾死守缺口,有人拖著傷員後撤,更多人臉上寫滿疲憊與驚惶。左側戰線塌陷最嚴重,泥土被犁出數道深溝,三具尸體橫陳在斷裂的警戒線上,其中一人手中還緊握著失效的通訊器。
陸離站在中央指揮位,左臂的布條已被鮮血浸透,半邊衣袖焦黑卷邊。他正對著一台受損的戰術屏低聲指令,聲音沙啞卻穩定。听到腳步聲,他猛地抬頭,眼中瞬間燃起希望。
“你來了。”他快步迎上,腳步踉蹌了一下,卻仍強行站穩,“結束了?”
“結束了。”林晚點頭,目光掃過四周,“但沒徹底斷根。他們的信號還在嘗試重建,可能是遠程操控。”
陸離臉色一沉,“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左翼那波攻勢太怪——不是常規打法,像是……在測試什麼。”
“測試?”林晚皺眉。
“對。”陸離指向防線左側,“他們不主攻要害,反而集中沖擊幾個特定節點,每次攻擊間隔精確到秒,動作僵硬,像在收集數據。而且……”他頓了頓,聲音壓低,“有兩個人倒下後,身體還在輕微抽搐,像是被什麼東西繼續驅動。”
林晚心頭一緊。這與她剛才在“心靈洞察之鏡”中看到的符文印記吻合——那不是單純的控制鏈,而是一種反饋回路,用于采集實戰數據,優化後續操控模型。
“他們在迭代。”她低聲說,“用我們的抵抗,完善他們的系統。”
陸離握緊了手中長刃,指節發白,“所以,他們不是要攻破防線,是要把我們當成試驗場。”
話音未落,前方戰線猛然爆開一團刺目白光。數道黑影從煙塵中沖出,動作整齊劃一,步伐間帶著機械般的精準。它們手持短戟,戟尖泛著幽藍電光,落地瞬間便劈向最近的防御陣眼。
“又來了!”有人嘶吼。
林晚立刻躍出,銀簪在掌心翻轉,迎向最近一名敵人。對方反應極快,短戟橫擋,金屬相擊爆出一串火花。她借力後撤,眼角余光瞥見其脖頸處一道極細的紋路——與傀儡高手身上如出一轍,只是更淺,像是臨時刻印。
這不是真正的傀儡,是半控體。意識尚存,卻被強行接入操控網絡。
她心頭一震,正欲再探,陸離已沖至她身側,長刃橫掃,逼退另一名半控體。
“不能再拖了。”他喘著氣,額角滲出血痕,“剛才我試過聯絡後方支援,信號被徹底屏蔽。我們現在是孤軍。”
林晚望著眼前不斷涌來的黑影,又看向戰壕內那些疲憊不堪的面孔。有人正用顫抖的手包扎傷口,有人跪在同伴身邊低聲呼喊。她的指尖無意識撫過銀簪表面,那熟悉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上來。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深吸一口氣,她抬手抹去臉上濺到的灰燼,聲音清晰而堅定︰“傳令下去,收縮防線,集中火力守住中央陣眼。所有還能戰斗的人,跟我來。”
陸離怔了怔,隨即露出一絲苦笑,“你總是這樣,一來就接受指揮。”
“不是接手。”她回頭看他,目光沉靜,“是並肩。”
他沒再說話,只重重點頭。
林晚躍上殘破的指揮台,銀簪高舉,寒光劃破硝煙。她閉眼一瞬,再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次是為了俯瞰整個戰場局勢——數十道意識流在她眼前浮現,混亂、恐懼、憤怒交織成網。而在敵陣深處,幾股異常穩定的信號脈沖正規律跳動,如同機械心髒。她鎖定了其中最強的一道,位于左翼後方三百米處的廢墟高台。
那是操控節點。
她睜開眼,正要下令突襲,忽然察覺異樣——掌心的銀簪,竟在微微發燙。不是戰斗時的慣性余溫,而是一種主動的共鳴,仿佛感應到了什麼。
她低頭看去。
簪身回紋間,一絲極淡的金線正悄然流轉,與她體內尚未完全平息的融合之力隱隱呼應。這絕非偶然。這銀簪,從重生之初便隨她存在,看似普通,卻從未真正損壞,也從未被任何能量排斥。
它在回應什麼。
“林晚!”陸離急喊,“左翼缺口擴大了!”
她猛然抬頭,看見三名半控體已突破防線,正撲向中央陣眼的能量核心。只要核心被毀,整個防御系統將徹底癱瘓。
沒有時間再猶豫。
她握緊銀簪,縱身躍下高台,身形如箭射出。風在耳邊呼嘯,腳下的焦土裂開細紋,每一步都踏出沉悶回響。距離拉近,她能看清那三人眼中空洞的灰白,能听見他們喉間發出的非人低鳴。
就在她即將出手的剎那,銀簪突然劇烈一震。
金線驟然明亮,順著她掌心蔓延至小臂,仿佛有某種沉睡之物,正被戰場的殺意與危機徹底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