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頂部的塵灰簌簌落下,像是被無形的震波驚擾的余燼。那枚銅牌爆發出的青光尚未完全消散,在空中留下一道灼目的殘影,如同烙鐵劃過視網膜。鎖鏈崩裂的瞬間,金屬碎片如冰晶四濺,有一片擦過林晚的臉頰,帶起一絲細微的灼痛,卻沒有流血——她的皮膚在最後一刻泛起微弱的銀光,古老秘術的余韻自動護住了要害。
黑袍人踉蹌後退半步,雙臂終于掙脫束縛,可那動作並不流暢。他左肩微沉,脖頸處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那是銀鏈鎖脈留下的經絡淤損。他抬手撫過胸前銅牌,指尖微微顫抖,仿佛在確認裝置是否完好。那一瞬,林晚捕捉到他呼吸節奏的紊亂——不是強者的從容反擊,而是受傷野獸般的急促喘息。
她沒有後退。
腳尖一點地面,身體前傾,殘存的秘術之力自丹田涌出,沿著經脈奔流至右手。掌心發燙,不是因為輸出過度,而是體內那股新生的力量再次甦醒,如春汛沖開凍土,帶著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韻律。它不再只是被動浮現,而是隨著她的意志緩緩流轉,像一柄沉睡多年的刀,終于被喚醒了鋒芒。
她閉眼。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視野中,黑袍人的思維如被撕裂的布帛,碎片紛飛。可這一次,她不再試圖解讀全部——她只鎖定那一點︰禁忌力量的流轉節點。銅牌與體內能量的連接路徑清晰浮現,每一次力量調動,都會在心口下方三寸處形成短暫的真空區,那是能量轉換的盲點,持續不到半秒。而此刻,因鎖鏈反噬與銅牌過載,這個盲點正不斷延長,已接近0.8秒。
足夠了。
她睜眼,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逆向符文,指尖劃過之處,空氣泛起漣漪般的波紋。這不是她曾掌握的任何一種秘術形態,而是將心靈洞察所見的規律,與記憶深處某段殘缺的古老咒言融合而成的新技——“破隙•斷樞”。
秘術成型的剎那,她整個人如弓弦拉滿。雙腿發力,身形疾進,不再是貼地滑行,而是踏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每一步都精準踩在對方呼吸停頓的間隙。黑袍人瞳孔驟縮,猛然抬手,掌心骨片再次亮起幽光,可這一次,他的動作遲滯了一瞬——那枚銅牌竟在劇烈震顫,青光明滅不定,像是內部結構受損。
林晚已至身前。
她沒有直擊銅牌,也沒有攻擊頭顱或心髒。她的右手如刀,直插對方心口下方三寸,掌心秘術凝聚成一道極細的銀線,帶著洞穿之力,精準刺入那片能量真空區。
時間仿佛凝固。
黑袍人身體猛地一僵,喉間溢出一聲悶響,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嗚咽。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只插入自己體內的手——沒有鮮血涌出,可他的力量卻如退潮般迅速流失。銅牌的青光驟然熄滅,隨即又瘋狂閃爍,像是在掙扎重啟,可每一次閃爍都比前一次更微弱。
林晚沒有抽手。
她將體內那股新生力量順著銀線注入對方經脈,沿著禁忌之力的逆向路徑反向沖擊。那一瞬,她“看”到了——黑袍人體內並非單一的能量源,而是三股相互嵌套的禁忌之力,彼此制衡,維持著某種危險的平衡。而她此刻的攻擊,正將其中一股推向崩潰邊緣。
“你……”黑袍人終于開口,聲音不再沙啞,反而帶著一絲扭曲的顫抖,“你用了什麼?”
林晚沒有回答。
她能感覺到對方體內能量的劇烈震蕩,也能感覺到自己經脈的刺痛正在加劇——這新技對施術者同樣是一種負擔,尤其是當它觸及到對方核心力量結構時,反噬之力如針扎般刺入她的神經。但她不能停。這一擊若不能徹底打斷對方的力量循環,等他緩過神來,她將再無機會。
她左手抬起,指尖再次結印,這一次的符文更加復雜,邊緣泛著淡淡的暗金色,那是古老秘術中極少出現的“斷源”印記。她曾在一本殘破典籍上見過,卻從未嘗試施展。此刻,它卻如本能般浮現于指尖。
“斷樞,不止一次。”她低聲說,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左手印成,右手秘術之力驟然增強。銀線在對方體內炸開,化作無數細絲,如蛛網般纏繞住那股瀕臨崩潰的禁忌之力,猛然一絞。
黑袍人全身劇震,雙膝一軟,竟單膝跪地。他雙手撐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可身體卻控制不住地顫抖。那枚銅牌終于徹底熄滅,從衣襟上脫落,滾落在地,表面裂開一道細紋,像是被某種高頻震動擊穿。
林晚終于抽手。
她後退兩步,呼吸急促,額角滲出冷汗。右手掌心有一道裂痕,正緩緩滲出血珠,那是反噬的代價。可她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低頭看向那枚掉落的銅牌,沒有立刻去撿——她知道,真正的危險還未過去。
果然。
黑袍人緩緩抬頭,嘴角竟勾起一絲笑意。那不是嘲諷,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平靜。他抬起手,用袖口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縷黑血,動作緩慢,卻帶著某種儀式感。
“你打斷了第一重鎖。”他低聲說,聲音低沉如地底回響,“可你知不知道,它本就不該被完全封印?”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掌心朝天,五指張開。一縷極細的黑煙從他心口裂隙中滲出,不是血,也不是氣,而是一種粘稠如墨、卻輕盈如霧的物質。它在空中緩緩盤旋,竟自行凝聚成一道微型符文,與石室四壁的古老紋路遙相呼應。
林晚瞳孔一縮。
她立刻啟動心靈洞察之鏡——可這一次,對方的思維竟如被濃霧籠罩,她只能捕捉到零星碎片︰“……釋放……代價……第三重……”
那縷黑煙越來越多,從他七竅中緩緩溢出,竟在頭頂形成一片微型旋渦。石室的空氣開始扭曲,溫度驟降,地面的符文竟開始自主亮起,不再是受控于黑袍人,而是被那黑煙牽引,仿佛在回應某種沉睡已久的召喚。
林晚迅速後退,右手再次凝聚秘術之力,可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新生力量已接近枯竭。剛才那一擊,幾乎耗盡了她所有儲備。她必須在對方完全激活那股未知力量前,再出一擊。
她目光掃過地面,鎖定那枚裂開的銅牌。
只要毀掉它,或許就能切斷這詭異的共鳴。
她抬腳,準備上前。
可就在這時,黑袍人忽然轉頭,直視她的眼楮。他的瞳孔已不再是人類的黑色,而是泛著幽綠的光,像是某種古老生物的凝視。
“你以為你在反擊?”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詭異的共鳴,“你只是……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