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框邊沿那滴血終于落盡,金屬板上的深紅痕跡尚未干透,林晚的手指已經離開終端,貼回掌心——不是為了穩住顫抖,而是讓皮膚與殘留溫熱的電路板重新建立連接。她知道,那一滴舊血不是警告,是鑰匙。
門外三個人的腳步沒有聲音,但空氣在變稠。她能感覺到藍霧的流動被人為壓縮了,像是有人用無形的手掌從兩側緩緩合攏。這不是錯覺,是昨日Δ 7失效後留下的感知余波——她的神經系統還在適應那種頻率共振帶來的微調。
她沒動,只將左腳微微前移半寸,鞋底邊緣蹭過地面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那是昨天埋伏者調整位置時無意留下的,現在成了她判斷距離的參照。
第一個撲上來的人動作干淨利落,右手持短棍,左手虛握成爪,顯然是練過軍體格斗。林晚沒等他近身,右手猛地一壓終端屏幕,借著震動反饋提前半秒偏頭——風聲擦耳而過,對方原本瞄準她太陽穴的一擊落空。
這並非預判,而是通過終端讀取陷阱系統的相關信息提前做出反應。
她閉眼,集中精神開啟今日第三次“心靈洞察之鏡”。視野炸裂般劇痛襲來,像有針尖在顱骨內側反復刮擦,但她咬住舌尖,不讓一絲痛哼溢出。眼前的世界瞬間扭曲成一片流動的情緒色塊︰灰藍是恐懼,暗紅是殺意,而領頭那人眉心泛起的淡金色光暈,清晰得如同夜燈下的水紋。
——“拖住她,直到能量場重啟。”
念頭如刀,刻進她腦海。這不是語言,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執念,帶著命令式的壓迫感。她立刻明白,這人不是單純執行任務,而是被植入了某種心理錨定指令。
她不動聲色地抬手,指尖輕點自己頸側動脈,然後迅速移開,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
這並非攻擊,而是在模仿對方腦中金色念頭的節奏來干擾他的神經傳導模式,用他自己最強烈的動機反向擾亂其行動協調性。
那人果然一頓,短棍揮擊的軌跡突然偏斜,像是肌肉記憶被強行打斷。林晚趁機後撤一步,腳跟踩住一塊松動的地磚,借力彈身側閃,避開第二人從斜後方突襲的擒拿手。
兩人配合嚴密,一人佯攻一人蓄力,第三人始終站在外圍觀察。這不是普通打手,是訓練有素的戰術小組。林晚知道,他們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
她故意露出破綻,右臂微垂,像是體力不支。果然,第二人立刻出手,速度快得幾乎帶起殘影。就在他指尖即將觸踫到她肩胛骨的瞬間,林晚睜眼,再次鎖定他的視線——心靈洞察之鏡雖已用盡次數,但她強行延展了那一秒余溫,像抓住即將熄滅的火苗。
她看到了。
不是完整句子,而是一個碎片化的畫面︰趙銘辦公室牆上掛著的能源節點結構圖,其中一處偏移角被紅筆圈出,標注著“Δ 7 2不可擾”。
信息閃現即逝,但她記住了那個角度——17.3°。
這正是昨天終端推算出的能量耦合點偏差值!
她立刻將這個數字與昨日Δ 7失效的數據交叉比對,腦中瞬間構建出新的模型︰這不是陷阱,是節點本身的脆弱區。敵人怕的不是她破壞機關,而是她精準命中那個偏移角。
汗水從她左耳耳垂滑落,一滴極細的藍光隨之浮現,像是皮膚下滲出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液體。她沒時間思考這是心靈洞察過度使用的副作用還是能量場異變的結果,只能任由它存在。
通訊器突然傳來一陣低頻雜音,接著是陸離那邊壓抑的悶哼。不止一人,至少三個聯盟成員同時發出痛苦的呻吟。那種聲音不像受傷,更像是某種能量強行灌入體內引發的排斥反應。
林晚心頭一沉,不是因為擔心,而是因為她清楚,這就是趙銘真正的殺招——不是殺她,是逼她在關鍵時刻分神。
她沒回應通訊,也沒去看終端反饋,只是低頭,盯著自己掌心那片被血跡浸染過的布料殘角。Δ符號還在,邊緣微微發亮,像呼吸一樣緩慢起伏。
她知道,這是趙銘標記的能量殘留,也是唯一能讓她在混亂中保持清醒的東西。
她咬破舌尖,痛感如電流般竄入大腦,短暫驅散了眩暈。這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維持清醒,卻是第一次感受到痛感竟能轉化為精神增幅——仿佛身體在極限狀態下自動開啟了某種保護機制。
她將這股增幅集中于一點,強行延續心靈洞察的效果0.8秒。
足夠了。
她抬眼,看向領頭那人胸前佩戴的護盾裝置——那是他們三人中唯一的能量防護裝備,也是整個小隊的核心屏障。她不再讀取他的情緒,而是直接調動周圍紊亂的能量流,以自己為媒介,將昨日Δ 7失效時捕捉到的頻率反向注入護盾共振腔。
能量流不是憑空而來,是藍霧中漂浮的電弧、是地面嵌板未完全關閉的余震、是她指尖殘留的舊血溫度——她把這些全都編織成一股定向沖擊波,精準轟向護盾薄弱點。
那人臉色驟變,護盾瞬間龜裂,爆出一團刺目的白光。他踉蹌後退,撞翻身後同伴,兩人同時失去平衡。
通道打開了。
林晚沒有追擊,也沒有查看他們的狀態。她只是低頭,看著自己右手虎口處一道新裂開的傷口——那是剛才躲避擒拿時蹭到金屬稜角造成的。血珠正緩緩滲出,滴落在地,與門框邊那滴舊血遙相呼應。
她邁出第一步時,被擊退的高手袖口滑落一角紋身,隱約可見“影七”字樣。她沒停下,也沒回頭,只是腳步更快了些。
通道盡頭的空氣比之前更冷,藍霧濃度卻降低了一半,像是某種能量正在被抽離。她的耳垂還在滲汗,那滴藍光已不再閃爍,而是凝成一顆細小的晶體,黏附在皮膚表面,像一顆不屬于人類的身體零件。
她伸手去拉合金門把手,動作比上一章更加果斷,卻少了那種小心翼翼的試探。這一次,她不是在破解陷阱,是在宣告︰你設下的局,我已經看穿。
門開了。
里面站著一個人。
不是趙銘。
是一個穿著灰色作戰服的女人,手里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槍,槍口正對著她的胸口。
女人開口,聲音冷靜得像手術刀︰“你比我想象中快。”
林晚沒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將終端屏幕對準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