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推門走進會議室時，頂燈的冷光扎進瞳孔。她眨了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像是被什麼壓住了眼皮。
腳跟踩在地磚上，發出悶響。
像從前一樣，一步不差。
會議桌前還留著溫熱的位置。李楠已經把資料擺好，封皮邊角微微翹起，是他習慣性用拇指反復摩挲的痕跡。
林晚坐下，右手無意識地按住額角。那里跳動著，像有根鋼針在骨縫里來回抽插。她閉眼深吸一口氣，鼻腔里泛起一股鐵銹味。
“趙銘那邊呢？”聲音有些啞，像是從砂紙里擠出來的。
李楠翻開報告，紙頁翻動的聲音清脆︰“今天上午，他和城南公關踫頭了。我們的人拍到了他們握手的畫面。”
林晚盯著屏幕上的數據曲線，那些紅藍交錯的線條像蛛網一樣纏繞著她的太陽穴。她咬緊後槽牙，喉嚨發干。
不能再等了。
必須動手。
傍晚，會議室的空氣像凝固的瀝青。市場部主管低著頭，手指機械地轉著筆。連最能說會道的王莉都沒了聲。
“大家都辛苦了。”林晚站起身，膝蓋撞到桌沿，發出一聲悶響。沒人抬頭，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現在的情況很糟。”她說，“但我們還有機會。”
她掃過一圈人，眼神像釘子一樣穩︰“趙銘以為我們孤立無援。但他忘了，在這個公司里，不是只有我們一個部門。”
李楠皺眉︰“你是說聯合其他部門？”
“對。”她點頭，“我剛剛查到張敏調去了運營中心。她是業內公認的策略高手，只要她肯幫忙，我們就還有希望。”
角落里傳來一聲輕問︰“可她憑什麼幫我們？”
林晚沉默了幾秒，喉嚨滾動了一下︰“因為我手里有她的舊賬。”
空氣一滯。
李楠站了起來︰“我去安排見面。”
走廊盡頭的壁燈壞了，燈光一閃一閃，像在倒計時。林晚靠在牆上，胸口起伏得厲害。汗水順著脊梁滑下，浸透了襯衫。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鈴聲響了三遍。
“林晚？”電話那頭是張敏的聲音，沙啞又冷淡，“這麼晚了，什麼事？”
“我想見你一面。”林晚低聲說，“關于趙銘的事。”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傳來一聲嘆息︰“我在咖啡廳等你。”
林晚推開玻璃門時，風鈴晃出幾聲鈍響。張敏坐在角落，西裝肩線利落，手邊的咖啡已經涼了。
“你臉色不太好。”張敏看著她，語氣平靜。
“沒事。”林晚坐下來，將文件推過去，“這是三年前項目的原始數據，還有趙銘當時和外部公司的郵件往來。”
張敏翻了幾頁，眉頭越皺越緊。
“你從哪弄來的？”
“我自己查的。”林晚直視她的眼楮，“我知道你一直在懷疑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趙銘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張敏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聯合行動。”林晚聲音平穩，“我們需要你的資源、人脈和影響力。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可以保證，這次我們會一起把他扳倒。”
張敏看著她，像是在衡量什麼。
過了很久，她輕輕點了點頭︰“好。”
第二天清晨，林晚站在會議室中央，背後的大屏幕正播放著輿情分析圖。張敏的團隊已經到位，氣氛比昨天活躍了些。
“我們要做的是三線並進。”她指著屏幕，“第一，技術部追蹤偽造數據源頭；第二，公關部準備澄清聲明，主動聯系媒體；第三，市場部重新接觸合作方，重建信任。”
“趙銘不會坐以待斃。”李楠提醒。
“當然不會。”林晚嘴角扯出一點弧度，“所以我們要比他們更快。”
她轉向張敏︰“你那邊能調動多少資源？”
“我能協調兩個大區的公關團隊。”張敏回答，“另外，我還聯系了幾家曾經被趙銘打壓過的合作伙伴，他們願意提供證據。”
林晚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很好。”
她轉身面對所有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如果失敗，我們將徹底失去翻身之地。”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卻堅定︰“但如果贏了……我們將親手終結這場噩夢。”
會議室一片寂靜。
然後掌聲響起。
先是李楠，接著其他人也跟著鼓掌。
林晚微微一笑，下一刻，太陽穴猛地抽痛起來。
她扶住桌角，指節泛白，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在桌面。
“林姐！”李楠沖過來扶住她，“你還好嗎？”
“沒事……”她咬牙撐住，“繼續開會。”
沒人說話，各自回到位置上。
林晚靠著椅背，閉上眼，短暫地休息了幾秒。
睜開眼，繼續指揮。
反擊計劃迅速展開。
兩天內，數據溯源鎖定了偽造模型來源，公關稿件通過審核，市場部成功與三家核心合作方達成共識。
輿論開始逆轉。
幾家權威科技媒體發布了獨立調查報告，指出所謂“數據造假”的指控缺乏實證，反而曝光了趙銘操控媒體的事實。
趙銘的團隊陷入被動。
他在高層會議上被質問，面對洶涌的質疑，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林晚站在會議室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著這一切。
她贏了。
至少，這一局。
會議結束，剛走出門，眼前突然一陣發黑。
她踉蹌了一下，扶住牆壁。
“林姐！”李楠立刻沖過來，“你怎麼樣？”
她搖頭，嘴唇顫抖︰“沒事……只是有點累。”
話音未落，整個人便軟倒在李楠懷里。
“快叫醫生！”他驚呼。
周圍頓時混亂起來。
林晚意識模糊，耳邊傳來斷續的呼喊和急促的腳步聲。
她想睜眼，卻怎麼也做不到。
只隱約感覺到自己被抬上擔架，推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她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
霓虹閃爍，燈火通明。
可她的心，卻像墜入了深海。
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但她知道，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
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林晚！”李楠的聲音焦急，“堅持住！醫生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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