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土牢里,只有高處一個小氣窗透進幾縷慘淡的光線。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塵土的氣息。聶鎮遠靠坐在冰冷的土牆根下,頭發凌亂,沾著草屑,原本還算體面的軍服此刻也污損不堪,但他臉上卻帶著一種扭曲的、近乎自暴自棄的平靜。
牢門“ 當”一聲被猛地推開,沉重的聲響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李三像一陣裹挾著怒火的旋風般沖了進來,他瘦小的身軀此刻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繃緊,如同一張拉滿的弓。他雙眼赤紅,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如刀子般瞬間鎖定了角落里的聶鎮遠。
“三哥!”韓璐焦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顯然一路緊追而來,氣息微促,臉上寫滿了擔憂。但李三此刻已被怒火吞噬,充耳不聞。
李三大步流星沖到聶鎮遠面前,毫無預兆地,他猛地俯身,一只青筋畢露的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攥住了聶鎮遠髒污的衣領,粗暴地將他從地上提溜起來!聶鎮遠猝不及防,被勒得一陣嗆咳,雙腳幾乎離地。
“奶奶的!聶鎮遠!”李三的怒吼如同炸雷,震得土牢嗡嗡作響,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聶鎮遠臉上,“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子真是瞎了眼!”他劇烈地搖晃著聶鎮遠,像在抖落一個破麻袋,“我們豁出命去,把你的家人從火坑里搶出來!你他娘的倒好!不但不感恩戴德,轉頭就捅我們刀子!給石田那幫畜生通風報信,害我們差點全折在山洞里!你的良心呢?啊?!都他娘的喂了狗了嗎?!”李三的每一句話都像淬了火的鞭子,抽打在寂靜的牢房里,也抽打在聶鎮遠麻木的臉上。
聶鎮遠被勒得呼吸困難,臉漲成了豬肝色,但他眼中非但沒有恐懼和悔意,反而在劇烈的搖晃中迸射出一種病態的、充滿嫉妒的瘋狂光芒。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發出 的怪笑,聲音嘶啞而怨毒“咳咳……李三……呵……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也配得到江口的芳心!”
他用盡力氣掙扎著,試圖擺脫李三的鉗制,眼神死死盯在李三臉上,充滿了刻骨的嫉恨“你看看你……瘦小枯干……像根沒長開的豆芽菜……你再看看我……咳咳……我聶鎮遠…高大英武……家世顯赫……憑什麼?!憑什麼江口她……她只看得到你?!憑什麼你這種貨色……能把她哄得團團轉?!你們倆……在山洞里……甜甜蜜蜜……你儂我儂……我……呸!我聶鎮遠得不到的……你李三也休想舒舒服服地得到!告密?沒錯!就是我!我就是要讓你李三不得安寧!讓你們嘗嘗……嘗嘗我日夜煎熬的滋味!”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扭曲的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塵土,顯得骯髒而猙獰。
這番話如同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李三心中最後一絲理智。他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眼前發黑。對戰友背叛的憤怒,對韓璐差點遇險的後怕,以及對聶鎮遠這無恥污蔑的狂怒,瞬間吞噬了他。
“你他娘的找死!”李三目眥欲裂,攥著衣領的手猛地收緊,另一只拳頭已經高高揚起,骨節捏得咯咯作響,一拳一拳狠狠砸在聶鎮遠那張扭曲的臉上。聶鎮遠的眼眶馬上顯現出一大片淤青。
李三胸腔劇烈起伏,從牙縫里擠出冰冷徹骨的命令,對著門口被驚呆的守衛吼道“來人!把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給老子拉下去——槍斃!立刻!馬上!”
守衛士兵被李三的暴怒震懾,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執行命令。牢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充滿了暴戾的殺意。
“住手!快住手!”一聲大喊如同冰水澆下,瞬間打破了這瀕臨失控的局面。韓璐的身影堅定地擋在了李三和守衛之間。她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銳利,直直看向處于暴怒邊緣的李三。
“三哥!”韓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伸手,不是去拉李三打人的拳頭,而是輕輕卻有力地按在了他緊攥著聶鎮遠衣領、因用力過度而顫抖的手臂上。她的指尖冰涼,觸感讓李三狂暴的動作微微一滯。
韓璐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眼神怨毒卻帶著一絲恐懼的聶鎮遠,然後重新聚焦在李三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語氣放緩,帶著安撫,卻異常堅決“三哥,听我的,你先回去,冷靜一下。這里交給我。”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有幾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和這位‘聶司令’,單獨、好好地談一談。”
李三喘著粗氣,赤紅的眼楮死死瞪著聶鎮遠,又看向韓璐。韓璐的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只有一片沉靜的堅持。那目光像一盆冷水,漸漸澆熄了他心頭的滔天怒火。他胸膛依舊起伏,但攥著聶鎮遠衣領的手,終于緩緩地、極其不甘心地松開了。
聶鎮遠像一灘爛泥般滑倒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喘息,看向韓璐的眼神充滿了驚疑不定。
李三狠狠瞪了聶鎮遠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然後他猛地一甩手,帶著滿腔的怒火和不解,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牢房,沉重的腳步聲在通道里回響,如同他無法平息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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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在韓璐身後並未完全關上,留下了一道縫隙。
昏黃的光線從門外透入,將韓璐的身影拉長,投射在骯髒的土牆上。她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低垂,看著地上蜷縮咳嗽的聶鎮遠,臉上的神情在光影中顯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份沉靜,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空氣仿佛再次凝固,只剩下聶鎮遠粗重的喘息和韓璐那無聲的、充滿壓迫感的注視。
“聶司令,”韓璐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像冰冷的溪水流過石縫,“現在,就剩我們了。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她向前邁了一步,陰影緩緩籠罩住地上的聶鎮遠。
牢房內,僅有的光線來自高處那扇狹窄、積滿灰塵的氣窗,在地上投下一塊慘白的光斑,卻驅不散角落的濃重陰影。空氣里混雜著土腥、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氣。
韓璐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身形挺拔,像一株在寒風中兀自挺立的青竹。她剛才平息了李三的雷霆之怒,此刻臉上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困惑和冰冷的審視,目光如冰錐般刺向蜷縮在牆角的聶鎮遠。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質詢“聶鎮遠,”她直呼其名,省去了任何虛與委蛇的稱謂,“你向阿南告密,出賣我們藏身山洞的消息,這是為什麼?”
她向前逼近一步,陰影部分籠罩了聶鎮遠,“你心里很清楚!我們豁出性命,把你的親人從日本人手里救了出來!當初你為日本人做事,口口聲聲說是家人被脅迫,身不由己。好,我們信了,也幫你解除了後顧之憂。現在呢?你的家人自由了,安全了!你卻轉頭就向日本人出賣我們!我不明白,聶鎮遠,我真的不明白!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聶鎮遠一直低著頭,凌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听到韓璐這番擲地有聲的質問,他沒有立刻反駁,反而發出一陣低沉、嘶啞、充滿了無盡苦澀和自嘲的苦笑。
“呵…呵呵呵…” 這笑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淒涼和扭曲。他緩緩地、極其費力地抬起頭。
韓璐的瞳孔驟然收縮。
眼前的聶鎮遠,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往日刻意維持的風度?滿臉淤青,污垢混合著未干的淚痕,在臉上劃出幾道狼狽的印記。
然而最讓韓璐心驚的,是他那雙眼楮。那里面沒有悔恨,沒有愧疚,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熾熱和一種被絕望燒灼後的偏執。他的目光死死鎖住韓璐的臉,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充滿了病態的佔有欲。
“江口……” 他的聲音干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帶著灼人的熱度,“你……你怎麼能問出這麼傻的問題?!” 他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身體猛地向前一掙,帶動著腳上的鐐銬嘩啦作響,仿佛想撲到韓璐面前。
“你難道……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到嗎?!” 聶鎮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痛苦和控訴,“我對你的心意!從第一次見到你,在軍校門口的櫻花樹下……不,從更早!從我知道有你這個人開始!我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你!江口渙!”
他死死盯著韓璐那張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清麗絕倫卻冰冷如霜的臉,眼中迸射出強烈的嫉妒和怨毒的光芒,幾乎是咆哮出來
“他李三算什麼東西?!啊?!你告訴我!” 聶鎮遠激動地用戴著鐐銬的手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揚起一片塵土,“要模樣?瘦小枯干,像個沒長開的猢猻!要家世?一個泥腿子出身的窮小子!要地位?不過是個上躥下跳的小卒子!他哪一點配得上你?!哪一點能和我聶鎮遠比?!”
他掙扎著試圖挺直他所謂“高大英俊”的身軀,盡管此刻在鐐銬和狼狽下顯得如此可笑,他眼神依舊狂熱地鎖住韓璐,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
“江口,我親愛的江口!你看看我!你看看清楚!我聶鎮遠,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曾經也有地位!只有我!只有我這樣的男人才配站在你身邊!只有我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聶鎮遠的聲音因極度的不甘和怨憤而劇烈顫抖,他死死盯著韓璐那雙清澈卻毫無波瀾的眼楮,仿佛想從中找到一絲動搖或認同,但看到的只有越來越深的冰冷和疏離。這徹底刺痛了他,他猛地伸出髒污的手,似乎想抓住韓璐的衣角,又或者只是想抓住她一絲一毫的注意力,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而絕望
“我真不明白!江口!你告訴我!你的眼楮到底是怎麼長的?!你怎麼能……怎麼能瞎了眼,放著我這樣優秀的男人視而不見,偏偏……偏偏選擇了那個……那個一無是處的李三?!他究竟哪里好?!他究竟哪里配得上你這樣的女子?!你說啊!!!”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臉孔因極致的嫉妒和得不到的痛苦而扭曲變形,淚水混合著污垢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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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癱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像一頭受傷的困獸,發出粗重的喘息,那雙燃燒著病態火焰的眼楮,依舊死死地、絕望地、帶著最後一絲乞求般地望著韓璐,等待著一個他永遠無法理解、也永遠不會到來的答案。
韓璐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冰冷的玉雕。聶鎮遠這番歇斯底里的表白,沒有在她眼中激起絲毫漣漪,反而讓那層冰霜更加厚重。
她看著眼前這個因嫉妒而面目全非的男人,看著他眼中那扭曲變質的所謂“愛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夾雜著強烈的厭惡和一絲……憐憫。
她終于明白,背叛的根源並非利益,而是這令人作嘔的佔有欲。她緩緩地,向後退了一小步,這一步,無聲地劃清了界限。她的聲音,比這牢房里的空氣更加寒冷,清晰地響起
“聶鎮遠啊聶鎮遠,原來…這就是你的理由。”
韓璐臉上最後一絲因困惑而產生的波動已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底了悟後的冰冷,如同深冬凝結的湖面,堅硬而刺骨。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向癱坐在地、涕淚橫流的聶鎮遠。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鄙夷和洞悉
“原來…”韓璐緩緩開口,尾音微微拖長,像是在咀嚼一個極其荒謬又令人作嘔的真相,“是因為你這點可悲又狹隘的小心眼在作怪。”她微微偏頭,眼神銳利如刀鋒,“不是因為你這自私透頂的告密,我大師兄…他也不會為了救我們而身受重傷,至今躺在病榻之上!”
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石塊,砸在聶鎮遠身上。他猛地抬起頭,沾滿污垢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中那份瘋狂的熾熱被韓璐話語中的冰冷刺得瑟縮了一下,隨即又被另一種根深蒂固的傲慢所取代。
“你!”聶鎮遠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近乎頑固的優越感,“江口!你怎麼能如此自甘墮落?!你怎麼會和燕子門那群……那群江湖草莽走得那麼近?!”他掙扎著試圖挺直腰背,盡管鐐銬沉重,他依然努力想擺出昔日“精英”的姿態,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痛心疾首
“你別忘了!”他加重語氣,仿佛在強調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理,“你和我!我們都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精心培養出來的高材生!是受過最正統、最精英教育的軍人!我們和他們……”他嫌惡地朝著牢房外、燕子門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仿佛提及什麼污穢之物,“……跟李三那種泥腿子,那種只會點三腳貓功夫的江湖混混,根本就是雲泥之別!你跟他們混在一起,能有什麼出息?!你簡直是在自毀前程!”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這個身份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證明自己比李三高貴的浮木,眼中重新燃起一絲扭曲的自傲光芒“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應該…”
“夠了!”
韓璐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碎裂,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強烈的憤怒!她向前踏出半步,這一步帶著雷霆之勢,瞬間粉碎了聶鎮遠竭力維持的優越感假象。她的眼神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直直刺入聶鎮遠因驚愕而放大的瞳孔。
“出息?”韓璐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其諷刺、極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滔天的鄙夷,“跟我的師兄師姐在一起,是沒出息?”
她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一層層剝開聶鎮遠那可笑的偽裝“那麼,跟你這個忘恩負義、賣國求榮、為了一己私欲就出賣救命恩人、害得同袍重傷的漢奸在一起,就是前途無量了嗎?!”
“聶鎮遠!”韓璐的聲音如同驚雷,在狹小的牢房里炸響,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這種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話,虧你還有臉說得出口!你的良心,你的尊嚴,連同你引以為傲的‘精英’身份,早就被你親手踩進泥里,染得比這牢房的地面還要骯髒不堪!”
她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聶鎮遠臉上。他臉上那點殘存的優越感瞬間被擊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被徹底撕破偽裝後的慘白和無地自容。他張著嘴,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韓璐那冰冷而充滿穿透力的目光,仿佛將他靈魂深處最不堪的污穢都照得無所遁形。
聶鎮遠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剛剛挺起的脊梁瞬間垮塌下去,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更深地蜷縮進牆角濃重的陰影里,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躲避韓璐那足以將他靈魂都凍結的審視目光。
牢房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絕望的喘息,和韓璐如同冰雕般矗立的身影所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他那所謂的“精英”驕傲,在韓璐擲地有聲的斥責和冰冷的現實面前,徹底化為齏粉。
聶鎮遠蜷縮在牆角陰影中,高大的身軀此刻卻顯得佝僂渺小,臉上混雜著不甘、羞恥和被徹底否定的茫然。
然而,韓璐的話語並未停止,如同最精準的審判,繼續落下,字字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熾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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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鎮遠,”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你給我听清楚了!”
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望向虛空,仿佛穿透了這陰暗的牢籠,看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溫柔而驕傲的笑意,這笑意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絕境中綻放的花,美得驚心動魄,也刺得聶鎮遠心口劇痛。
“我愛我三哥!”她斬釘截鐵地說道,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深情,“他個子不高,身材也不魁梧,長的不是濃眉大眼,或許在你這種人眼里,他其貌不揚。”她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而明亮,直視聶鎮遠
“但我愛的,永遠是他!”
“他勇敢!有責任心!武藝高強!”韓璐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激昂,“多少次生死邊緣,我們一起和小鬼子經歷了大大小小上百次白刃戰!我三哥和兄弟們流多少過血!你知道嗎?!他面對鬼子的刺刀,從來沒有懼怕過!從來沒有後退過一步!他的脊梁,是寧折不彎的鋼!”
她的眼神越發堅定,像是在訴說最神聖的信仰“他知曉民族大義!面對再大的困難,再深的絕望,他從未屈服!是,他以前是被人利用做過錯事,可那又怎樣?!”韓璐的語氣帶著強烈的維護,“他現在,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的聲音漸漸柔和下來,充滿了真摯的柔情“他也深愛著我。他的愛,不看地位,不看虛名,不看門第!他對我,是由衷的欣賞!他關心我的身體,擔心我累著餓著;他關心我的生活,點點滴滴都想替我分擔!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韓璐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那是被深情和信任充盈的淚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
“他敢說真話,說實話!不怕得罪人!他脾氣是暴躁,是痞氣十足,是有些像你口中的‘流氓’!”她說到這里,嘴角勾起一抹坦蕩而甜蜜的弧度,甚至帶著點小女兒的嬌憨,“可我就喜歡我三哥這樣的‘流氓’,怎麼了?!他也是天底下什麼都不怕的勇者!他是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有血有肉、敢愛敢恨的真漢子!”
韓璐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聶鎮遠臉上,那目光里所有的溫柔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俯視塵埃般的憐憫與鄙夷
“而你,聶鎮遠……”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更強大的穿透力,“你空有一副高大的皮囊,內里卻只是個永遠長不大的、被嫉妒和自私扭曲了的男孩!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擔當,什麼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該有的樣子!你……永遠無法跟他相比!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最後一句,如同最終的審判錘,狠狠砸下!
聶鎮遠如遭雷擊!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慘白如紙。那雙曾經充滿傲慢和病態愛欲的眼楮,此刻只剩下被徹底擊垮的、無邊無際的絕望和空洞。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豆大的淚珠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混著臉上的污垢,滾落下來,流進他微微張開的、無聲顫動的嘴角,咸澀而絕望。
“不……不……”他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嗚咽,像瀕死的野獸。突然,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絕望的力量驅使,猛地從地上彈起!沉重的鐐銬嘩啦作響,他如同失控的野獸般撲向韓璐!
“江口——!!!”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帶著血淚的嘶吼,聶鎮遠那雙戴著鐐銬、骨節分明卻骯髒不堪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抓住了韓璐單薄的肩膀!
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搖晃著韓璐,涕淚橫流的臉龐因為極致的痛苦和哀求而扭曲變形,充血的眼楮死死盯著韓璐那雙依舊冰冷清澈的眸子,聲音破碎而絕望
“你眼里的李三……什麼都好……什麼都是光……什麼都是寶……”他哽咽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那我呢?!我對你的愛呢?!我為你…為你做了那麼多……甚至不惜……不惜背叛一切……我的愛……在你眼里……到底算什麼?!啊?!算什麼啊——!!!”
他嘶吼著,滾燙的淚水混合著口水滴落在韓璐的衣襟上。那雙抓住她肩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暴起,顫抖不止,仿佛這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神里充滿了瘋狂的愛、刻骨的恨、以及被徹底否定後萬劫不復的絕望,等待著那個能將他徹底打入地獄,或者……帶來一絲渺茫救贖的答案。牢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絕望的喘息和鐐銬刺耳的踫撞聲,在死寂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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