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冀縣城。
空氣中飄浮著刺鼻的血腥味和尸體被燒過的焦臭味。
十數日來,安漢軍已經在冀縣城前丟下了數千具尸體。幾乎每天攻城之後,都會在城下燒上一批尸體。
這大夏天的,尸體可不能留著過夜。
尸體一發臭,瘟疫隨之便來。
無論是冀縣城中的守軍,還是李合的安漢軍,都不敢拿瘟疫開玩笑。
瘟疫一起,尸橫遍野。就連冀縣城中的糧食,恐怕都會被瘟疫侵染。到時候送給李合,李合恐怕都不敢要。
李合帶著張繡、李暹坐在大帳外的涼棚下。
“大都督,連續攻城十二日,城內守軍必已精疲力竭。今日我觀上城防守的軍士已有所減少,而羌兵的死傷已然過萬。
“明日是不是應該聯絡城中之人,里應外合,拿下冀縣了?”
李暹對著李合鄭重說道。
按李合的要求,李暹可不敢在軍營中稱呼李合為“叔爺爺”,只能稱“大都督”。
一旁的張繡听了李暹的話後,吃驚地問道“大都督在城中有內應?”
李合白了李暹一眼,明顯是責怪他多嘴。
不過,此時已經把冀縣守軍消耗得差不多了,也確實到了里應外合、拿下冀縣的時候了。
李合輕捻長須,悠然地說道“是啊。羌兵死傷慘重。再這樣下去,恐怕不好向馬超交待,羌兵也會罷兵休戰。”
然後,李合看向張繡。
“佑維呀,明日休戰一日,讓所有兵馬養精蓄銳。夜色降臨後,汝帶一萬西涼悍卒,繞到城南,悄然伏于城南門前。
“子時,吾會在城北朝著城內連放十支響箭。最多半個時辰,便會有兵馬從城內殺到城南,並打開城門放爾等入城。
“入城後,分出一半兵馬,讓開城門的人帶路,直撲征西軍團的補給基地,不惜代價也要保護基地內的糧草完好。”
張繡正想起身領命,李暹卻叫了起來。
“西涼悍卒本吾麾下兵馬。佑維一直以來指揮攻城,對吾麾下西涼悍卒未必熟悉。不如由我統兵前去,必不負大都督所望!”
突入城門,拿下冀縣,奪得糧草,絕對是潑天大功。
這樣的功勞,不是應該給你的族孫嗎?怎麼能讓給張繡?
何況,要是張繡去,帶的可是我麾下的兵馬。
我想各位看官也大概看明白了。
在安漢軍中,有實際兵權的,除李合外,便是馬超和李暹兩人了。
張繡指揮攻城,指揮的都是羌兵。
李合知張繡勇猛無匹,所以既要籠絡,又要防備。
李合之所以能讓張繡與馬超一樣,成為自己身邊的“哼哈二將”,可不是看張繡勇猛,而是看在玉門關張猛的面上。
他不敢得罪馬超。馬超不僅有一萬西涼悍卒,而且十萬羌兵也全都支持馬超。
張繡入安漢軍,可沒帶來一兵一卒。
張猛因遵父命堅守玉門關不得離開半步,但張猛為他推薦了張氏的麒麟子張繡。
而張繡入安漢軍後,也確實沒人是他手下三合之敵。
當然,張繡沒與馬超比試過,但以李合看來,二人武藝應該是不相上下的。
听李暹要率兵前去偷城,張繡便沒有起身。
他雖為安漢軍北路統領,可實際兵權是掌握在李合、李暹二人手中。
自己若要在安漢軍中好好生存,還是不爭功為好。
“佑維,吾如何看安西將軍的提議?”
張繡內心罵了一句。
這個老小子,此時還要來試探于我。
“末將以大都督之令為準。當然,末將贊同安西將軍之言,畢竟,南城打起來後,吾亦應率羌兵由城北佯攻,以分散守軍的注意力。”
看到張繡不爭功,李合內心一陣暗喜。
他本來就沒想讓張繡率軍去拿“破冀縣、奪糧草”之功。
之所以先讓張繡前去,是為了顯示他的公平。
他了解李暹,知李暹必然會出來爭功。
既然如此,他當然最後會讓李暹前去,期間也正好看看張繡的為人。
如今張繡雖然說是一切以自己軍令為主,可言語之間,還是讓功于李暹,這讓他非常高興。
誰不喜歡懂事的手下呢?
李合假眉假眼地思索了一番之後,開口說道“好!便依爾等所言。明日白日休戰,夜晚安西將軍率一萬麾下兵馬繞去城南。聞城南動靜後,安北將軍率一萬羌兵于城下佯攻。
“而老夫則率余下西涼悍卒坐鎮中軍大帳,等爾等迎老夫入冀縣。”
“得令!”
張繡、李暹起身,齊齊行禮接令。
張繡內心暗自腹誹“老匹夫,即便把李暹派了出去,余下的西涼悍卒,仍然不讓吾染指。”
這邊商議完畢,冀縣城樓中還在商議著呢。
“如今,城外叛軍已經連續攻城十二天,不知征西軍團何時能攻下玉門關,返回涼州?”姜�蘅o蜓中小 br />
“征西軍團不是去西域了嗎?如何能得知涼州出現反叛?”閻行還想裝糊涂。
“使君勿憂。依吾所想,征西軍團不會越過玉門關。之所以沒來圍殲冀縣城下之敵,大概是在玉門關內消磨時間,在等待某個時機。”龐德安慰著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