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我攙扶著陳無赦,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轉身走向來時的通道入口。
沒有人阻攔。
那個瘦小的女人默默的為我們拉開了厚重的插銷,推開了通往地區走廊的鐵門。
門外刺鼻的消毒水混合著脂粉氣味再次涌來,但比地下室那股渾濁的熱浪要陰冷許多。
警報聲已經停止,但通道深處似乎還殘留著怨念翻涌的余波,死寂中透著危險。
我們踏出鐵門。
“ 當!”
沉重的鐵門在身後被重新關上落鎖,將那片絕望的避難所,連同那位不可言說的“神”的陰影暫時隔絕在身後。
前方依舊是危機四伏,鬼影幢幢的d區走廊。
走廊上,那些惡鬼重新恢復到呆滯的狀態,只有剛才被陳無赦撞壞的門上,還殘留著一絲戰斗的痕跡。
“哥,接下來咱們去哪兒?”陳無赦握緊破軍刃,低聲問道。
“隱身符不頂用,不要浪費你的精力了。”我輕聲說著,握緊他的手,“如果那個警報聲再次響起,你不要再往前沖了,我們躲進安魂鈴里,你忘了安魂鈴有金剛護體?”
陳無赦干笑一聲,“我這不是怕安魂鈴頂不住麼?”
“好在這個警報聲不是一直在響,雖然不知道間歇多久,但至少響起的時間也就二十來分鐘,安魂鈴應該頂得住的。”
“知道了。”陳無赦乖巧的點頭。
我牽著他,兩個人如同行走在布滿地雷的沼澤,小心翼翼地在d區昏暗的走廊里穿行。
空氣里消毒水和陳舊脂粉混合的怪異氣味似乎淡了些,但被另一種更濃重更刺鼻的氣味所取代——那是……福爾馬林!
越往前走這股刺鼻的,帶著強烈的死亡氣息的藥水味就越發濃烈,幾乎蓋過了其他所有氣味,讓人忍不住想要干嘔。
d區的監舍門似乎比e區更少,也更厚重。
通道開始出現岔路,我們循著那股越來越濃的福爾馬林氣味,拐進了一條更加寬闊光線卻更加慘淡的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厚重的金屬門,門上沒有門牌只有一個巨大的用暗紅色油漆涂刷的字母——c。
門虛掩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福爾馬林氣味正是從門縫里洶涌而出。
我和陳無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深吸一口氣,瞬間被嗆的氣都喘不上來,陳無赦連忙幫我拍拍後背,順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金屬大門。
一股更為刺鼻的味道傳來,我們都忍不住一聲干嘔。
門後的景象讓我們瞳孔驟縮。
六口混凝土方式瓖嵌在地面,里面密密麻麻泡滿了暗黃發黑的尸體。
那些尸體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仿佛在凝固的瞬間仍在掙扎,有的頭顱不翼而飛脖頸處翻卷著森森白骨,有的是被生生截斷,斷面處暗褐色的肌肉組織如同糜爛的棉絮,浸泡在泛著黃綠色的福爾馬林溶液里。
渾濁的液體表面漂浮著細碎的皮屑與脂肪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陳無赦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的像是砂紙在摩擦︰“這……這不是監獄嗎?怎麼會有這麼多尸體?”
他的話音未落,對面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振動。
六口混凝土池中的液體泛起漣漪,那些殘缺的肢體竟像是被無形的手撥動,緩緩轉動起來。
我下意識拉著他後退半步,後背撞上身後冰冷的金屬門框,發出“ 當”一聲脆響。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牆角堆疊的十幾個透明塑料箱,里面浸泡著形狀各異的器官。
暗紅色的心髒表面布滿青灰色血管,肺葉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個箱子里, 數十雙眼球濕漉漉的擠在一起,渾濁的灰白色瞳孔直勾勾的盯著我們,仿佛能看穿靈魂深處的恐懼。
我們咬了咬牙,朝里面走去,走到一個池子旁,我蹲下身。
“看這些尸體的傷口……”我凝視著池子里面的尸體,低聲道︰“切口整齊的不正常,像是被精密儀器切割的。”
“你看那里。”陳無赦指著其中一具女尸的手腕,“那里好像有一圈細密的針孔。”
我湊近一看,胃部一陣抽搐,那些針孔排列成某種規律的圖案,像是某種神秘的符號。
突然頭頂的燈管散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光線開始劇烈閃爍,燈光閃爍的瞬間,我恍惚看見池子中央的尸體動了動。
原本垂落的手臂緩緩抬了起來。
陳無赦猛的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往後拉,大聲道︰“小心!”
就在這時那尖銳的警報聲再次響起,屋子里紅色的警示燈瘋狂旋轉起來。
我一把拽下手腕上的安魂鈴,朝著角落里一扔,同時拉著陳無赦朝那邊跑去。
口中念出咒語。
“天地安魂者,”
“金光繞體周。”
“靈盾護乾坤,”
“萬擊不透流。”
“金剛罩心法,”
“泰然處危樓!”
安魂鈴在空中飛速旋轉著變大,金色的金剛符文開始旋轉。
安魂鈴轟然落下,我和陳無赦躲在下面,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泡在池子里的尸體一具一具從池子里爬出來。
他們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斷了腿,腹腔敞開著,露出暗紅色的內髒和森白的肋骨茬口,粘稠的液體順著它們腐爛的皮肉滴滴答答的落下,在地面匯成一小灘一小灘污濁的水窪,散發出更加濃烈刺鼻的混合著防腐劑和尸臭的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嗚……”
“ ……”
含糊不清的嘶鳴聲在尸體間響起,匯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低語。
他們拖著沉重的步伐無視地面的濕滑和自身的殘缺,搖搖晃晃卻又異常堅定地朝著我們圍攏過來。
尖銳的警報聲和旋轉的紅光並未停止,反而成了這場恐怖默劇的詭異背景音。
“哥,你說他們……”陳無赦猶豫著問道︰“算不算活尸?”
“都死透透的了。”我蹙眉,“听說南亞國的降頭術比起t國更加陰邪殘忍,眼下看來,此話恐怕不假。”
“嘖……”陳無赦打了個激靈,“我們就這麼看著?”
“不然呢?”我挑眉,“你出去跟他們打一場?”
“不不不!”陳無赦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又不是瘋了我跑出去,反正過一會兒警報聲就停了,忍忍吧。”
就在這時,第一具靠近的男尸,半邊臉塌陷著,猛地撞在了金剛罩形成的金色光幕上。
接觸的瞬間它的皮肉發出“滋拉”一聲輕響,如同烙鐵燙過,冒出一縷微不可察的輕煙。
他被一股柔和但強大的力量彈開,踉蹌著後退幾步,空洞的眼窩似乎閃過一絲困惑。
“嘿,這傻貨!”陳無赦忍不住笑起來,“果然還是安魂鈴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