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小興公社,劉愛華家。
屋里,土炕燒得熱乎乎,烙得人屁股暖呼呼,劉愛華正美滋滋的盤腿坐在炕上,手里抓著一把瓜子對著張為民喋喋不休。
“為民哥,你說你這是圖個啥”
“那李建業不就是湊巧救了你一回嗎你還真就打算以後都替他賣命了”
張為民坐在他對面,臉色不太好看,悶著頭不吭聲。
他今天過來,是以為劉愛華自己想通了,準備改邪歸正,想讓他幫忙去李建業那兒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免了這隔三差五的“針灸治療”。
可沒想到,一進屋坐下,听到的就是這麼一番話。
劉愛華見他不說話,把手里的瓜子殼往地上一扔,湊近了些。
“你看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啥事沒有!”
說著,他直接從炕上蹦了下來,在地上用力跺了跺腳,又原地跳了兩下,臉上滿是得意。
“看見沒啥事沒有!那李建業說隔天就來,這都過去兩天了,他人影呢”
“團結屯到咱這兒多遠的路冰天雪地的,他能有那閑工夫天天往這兒跑我估摸著啊,他也就當時說說,來兩趟嚇唬嚇唬我就完事了。”
張為民終于抬起頭,眉頭緊鎖。
“我以為你找我來,是真想通了,你要是這個態度,那建業哥給你扎針,你是真活該!”
“活該”
劉愛華嗤笑一聲,又坐回了炕上,翹起了二郎腿。
“為民哥,咱倆從小一塊兒長大,我還能不了解你”
“你就是膽兒小。”
“他李建業再厲害,還能天天盯著咱們不成咱們才是近水樓台,王老師就在咱們村,你只要別從中作梗,幫著外人,讓我順順利利地跟王老師處上對象,以後你還是我哥,咱倆還是最好的兄弟!”
張為民听著這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劉愛華的鼻子。
“劉愛華,我算是徹底琢磨透你了,你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我告訴你,我早就已經想明白了,建業哥那是真有本事的人,也是真心待我好,你要是再敢對王老師動什麼歪心思,不用建業哥動手,我第一個就去告訴他!”
李建業上次送給他的鹿茸,他現在還印象深刻呢!
他不過是給李建業偷來了幾顆種子,李建業就拿鹿茸這麼貴重的東西來回饋他,這是何等的大好人!
讓他背棄李建業,跟劉愛華這麼個卑鄙小人同伙
可能嗎
張為民態度堅決。
劉愛華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張為民,你咋就這麼不開竅呢他李建業算個屁!你還真把他當成神仙供起來了”
張為民擺了擺手,一臉的嫌惡。
“你最好嘴巴放干淨點,別太囂張,建業哥沒準這會兒正好來了,听見你在這兒罵他,我估摸著你這療程得翻倍!”
“來他要是能來,昨天早就來了!”
劉愛華梗著脖子,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當他是菩薩心腸故意空一天,好讓我享受享受這當正常人的滋味,然後再來折磨我我呸!”
他越說越來勁,干脆站到了地上,叉著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
“我今天就是要大聲罵他,李建業個王八羔子!有本事就讓他現在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還不信了,他耳朵是千里耳不成那麼老遠還能听見我罵他他要是能現在過來,我……”
“希律律——”
一聲清脆悠長的馬兒嘶鳴,毫無征兆地從院子外傳來,瞬間打斷了劉愛華囂張的叫罵。
屋子里陡然一靜。
張為民和劉愛華兩個人,動作像是被定格了一樣,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了窗戶外面。
劉愛華臉上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和不敢置信。
他心里咯 一下。
不會吧
不會這麼邪門吧
他娘的,這李建業都兩天沒露面了,偏偏趕在自己剛罵完他的時候,就來了
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劉愛華的心尖上。
很快,那人推開了堂屋的門,一股夾雜著風雪的寒氣涌了進來。
李建業撢了撢肩膀上的落雪,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身體僵硬的劉愛華身上,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剛才誰在這兒扯著嗓子喊呢我在胡同口都听見了。”
話音剛落,張為民“唰”的一下就閃到了李建業身後,動作那叫一個麻利,抬手就指向還愣在原地的劉愛華。
“是他!是他!就是他!!”
劉愛華被張為民這一指,嚇得一個激靈,連連後退了兩步,後背直接撞在了炕沿上。
李建業慢慢捏緊的拳頭,骨節發出“ 吧 吧”的脆響。
劉愛華嚇得臉都白了。
“李建業,你……你想干啥”
“我可告訴你,這兒是小興公社,你要是先敢動手打人,我立馬就去公社告你!”
李建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說啥呢,看你這話說的多見外。”
“我可是個醫生,文化人,怎麼會隨隨便便動手打人呢”
他一邊說,一邊活動著手腕和脖子,發出一連串的骨骼爆鳴聲。
“我這是準備給你治病前,先熱熱身,活動一下筋骨,免得待會兒施針的時候手抖。”
劉愛華腦子里全是問號。
治病
治病你活動個䱇兒的筋骨你這架勢是要給人扎針還是要去拆房
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看見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在他的瞳孔里急速放大。
“ !”
一聲悶響。
劉愛華兩眼一翻,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
也不知過了多久。
劉愛華悠悠轉醒,只覺得後腦袋一陣陣地發懵,像是被人狠狠敲了悶棍一樣。
他晃了晃腦袋,掙扎著睜開眼。
記憶里最後一個畫面,就是一個碩大的拳頭。
緊接著,渾身上下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我日你娘 李建業!”
劉愛華趴在炕上,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悲憤的怒吼。
“你個狗日的,回回都他娘的打暈我!”
“不講武德!!!”
……
與此同時,李建業已經和張為民離開了劉愛華家。
站在路口。
張為民張了張嘴,想問問李建業今兒過來有沒有時間去他家里吃個飯。
但是又感覺李建業不會有時間。
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啥。
李建業騎上馬,瞧著他這猶猶豫豫的樣子,輕笑一聲。
“咋滴,還想請我去你家吃飯”
“不用這麼客氣。”
“我不能經常過來,只要你能在這兒幫我看著點,不要讓人欺負了王老師,比啥都行!”
說著,李建業想起了什麼。
于是又問道。
“上次給你的鹿茸,你給你爹了嗎”
“吃著咋樣”
“用不用我給他寫個方子,讓他慢慢調理一下”
提起這事,張為民嘴角壓不住的笑。
“別提了。”
“那鹿茸他可比我懂得多多了,剛給他,第二天晚上,我就差點失眠……”
“……”
李建業也沉默了。
既然鹿茸發揮了該有的作用,那李建業也沒啥想問的了,接下來,就得趁這個時間去看看秀媛了。
來都來了,不去咋行。
當初之所以決定以給劉愛華扎針的方式懲治他,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有了一個更好的理由經常來小興公社。
不然天天往這兒跑,難免讓人懷疑。
“行了,我去給王老師也看看病,然後就回家了。”
“下次有機會再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