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神情專注,目光落在桌上的藥材上,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藥材被他逐一分割。
沒有秤,沒有量具,一切全憑感覺。
可那份從容不迫,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專業與自信。
王秀蘭含著那片人參,舌尖的甘甜與清香漸漸化開,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讓她感覺身體里似乎都多了幾分力氣。
她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建業哥忙碌的背影。
就在這時,里屋的門簾被掀開。
安娜和艾莎已經收拾好了炕上的被褥,走了出來。
艾莎好奇地湊了過來,一雙藍色的眼楮眨了眨。
“建業,你對著一堆草根忙活什麼呢?”
李建業沒有抬頭,隨口回應。
“秀蘭身體有些虧虛,我給她找了些草藥,配副藥調理一下。”
听到這話,艾莎立刻來了精神,她坐在李建業旁邊撒嬌似的晃了晃。
“我也要調理!”
“我感覺我天天晚上都快吃不消了,身子都虛了。”
安娜在一旁听了,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隨即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確實是該調理一下,每天晚上都感覺累的慌。”
李建業這才停下手里的活,抬起頭,看著眼前兩個嬌媚的異國美人。
他好笑地搖了搖頭。
“你們倆那身體好著呢。”
“累是因為體力跟不上,多吃點飯,多吃點肉就補回來了。”
艾莎不依不饒地噘起嘴。
“我今天吃了很多啊,吃了一大碗飯,還有那麼多肉。”
“也沒見補回來。”
李建業見狀,感覺艾莎在一旁坐著今晚估計也調配不好了。
加上晚上光線也昏暗。
他干脆將手里的東西往旁邊一放,轉過身一把將還在撒嬌的艾莎攔腰抱了起來。
艾莎發出一聲驚呼,雙腿下意識地纏住了他的腰。
李建業臉上露出一抹壞笑,顛了顛懷里的人。
“說到底,就是你們倆缺乏鍛煉。”
“鍛煉的強度還遠遠不夠。”
“走,我這就幫你們好好鍛煉鍛煉。”
話音未落,他已經抱著艾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里屋。
安娜看著這一幕,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卻也帶著笑意,轉身跟了上去。
很快,屋里昏黃的油燈熄滅了。
黑暗中,只傳來艾莎嬌嗔的聲音,還有李建業低沉的笑聲。
“自己坐上來,鍛煉要主動點。”
……
第二天。
李建業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安娜和艾莎還睡得正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呼吸均勻而綿長。
昨夜的“鍛煉”顯然耗費了她們不少體力。
他臉上露出一抹淡笑,隨即輕手輕腳地起身,沒有驚動任何人。
相比于她們的疲憊,他只覺得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勁,精力旺盛得有些過頭。
他穿好衣服,來到外屋。
桌上,昨晚沒處理完的藥材還靜靜地躺在那里。
在早上更加明晰的光線下,那些藥材的紋理和色澤都清晰可見。
人參,黃 ,桔梗,柴胡……
李建業沒有再耽擱,他坐下來再次忙碌起來。
他拿起一根黃 ,將其掰成均勻的小段。
很快,一堆零散的藥材就被分成了十八份,然後找來一些紙,將每一份藥材都仔細地包好。
然後燒水,先幫秀蘭熬一份。
順便又淘了些米,煮上了一鍋粥。
藥材的苦澀氣息和米粥的清香,在小小的屋子里交織彌漫。
時間過得很快。
王秀蘭是被這股復雜的味道弄醒的。
昨晚她不是主力,也沒有特別疲憊,揉著眼楮從里屋出來,看到建業哥正守在灶台前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哥,你起這麼早?”
李建業回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已經倒好的一碗藥。
那藥汁呈深褐色,正冒著絲絲熱氣。
“醒了?正好,藥剛熬好,趁熱喝了。”
王秀蘭走過去,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讓她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李建業將桌上那一包包的藥材推到她面前。
“這些都給你分好了,一共十八副。”
“你要記得每天熬一副喝。”
“等這些都喝完了,我再看看情況給你重新配。”
王秀蘭看著那碗藥汁,又看了看建業哥篤定的眼神,心里雖然有些發怵,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
她端起碗,小心地吹了吹,然後閉上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口氣喝了一大口。
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瞬間從舌根炸開,直沖天靈蓋。
她的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卻還是強忍著,將碗里的藥汁一點點喝了下去。
她相信建業哥不會害自己。
但還是有些好奇。
“建業哥……這藥,真的能行嗎?”
喝完藥,王秀蘭用袖子擦了擦嘴,舌尖還殘留著那股化不開的苦味。
“建業哥,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啊?”
李建業語氣隨意地解釋道。
“之前去城里的時候,在黑市上踫見過一個老中醫,我專門向人家請教的。”
這個解釋听起來合情合理。
王秀蘭卻听得愣住了。
原來,建業哥早就把她的事放在了心上。
為了給她調理身子,竟然還專門留意去向人請教。
一股暖流瞬間涌上心頭,沖散了嘴里的苦澀,眼眶也跟著有些發熱。
“建業哥……真是太讓你費心了。”
李建業盛好一碗粥放到她面前,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傻丫頭,又說這些見外的話。”
“咱們是一家人,哥不為你費心,為誰費心?”
說著,李建業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粥,順便往里屋瞅了一眼。
嫂子和艾莎還睡得正香。
看來昨晚的“鍛煉”確實是讓她們倆給累著了。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又將菜端上桌。
“快吃吧,不用等她們。”
“昨晚折騰得太晚了,估計能睡到日上三竿。”
王秀蘭乖巧地點了點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粥的清甜正好可以沖淡嘴里殘留的藥味。
李建業自己也端起碗,三兩下就將碗里的粥喝了個干淨。
就在他剛放下碗筷的時候,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一道略顯急切的喊聲。
“建業哥!”
“建業哥,你在家嗎?”
這聲音听著有幾分耳熟。
李建業示意王秀蘭安心坐著,自己則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走到門邊,拉開了門栓。
院門口站著一個滿臉興奮的年輕人,正是張為民。
李建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小子,大清早跑來喊什麼?”
張為民看見李建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搓著手,快步朝院里走來。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公社領導專門派我過來請你過去一趟。”
李建業聞言,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心里頓時了然。
那頭三百多斤的大野豬,果然起作用了。
不只是野豬,還有他順手救下張為民這幾個人的事,恐怕也一並傳到了公社領導的耳朵里。
但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
“請我過去干啥?”
“再說了,怎麼是你小子來通知?”
張為民見他這副模樣,急得不行,連忙解釋。
“那還用說,公社請你過去肯定是表揚你啊!”
“正好我今天一早去公社給李書記送檢討書嘛,李書記就直接差使我跑這一趟,把你請過去!”
李建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行吧。”
“你在外邊等我會兒。”
“我進去跟家里人交代一下,馬上就跟你過去。”
說完,李建業隨手關上了門。
轉身進了屋。
炕上,安娜和艾莎還在沉睡,均勻的呼吸聲幾乎微不可聞。
他只看了一眼,沒有過去打攪。
王秀蘭正小口喝著粥,听到外面的動靜,剛才已經放下碗筷,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哥……”
李建業走到桌邊,交代道。
“我去一趟鎮上,公社有點事。”
“估計最晚傍晚就回來了。”
他頓了頓,又想起什麼。
“大咪要是餓了,就從那塊野豬肉上切點給它吃。”
王秀蘭剛才在屋里也隱約听到了外面的喊聲,什麼“表揚”之類的。
她眨了眨眼,好奇心終究還是壓過了那碗藥的苦味。
“建業哥,公社為啥要表揚你?”
“你……又干啥了?”
在她心里,建業哥總是能不聲不響地干出一些特別的事。
不知道這回又是咋回事。
李建業擺了擺手,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沒事兒。”
“就是昨天打的那頭野豬,給公社也分去了一頭。”
“就為這點事。”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那頭三百多斤的大家伙,跟菜市場買的一塊豆腐沒什麼區別。
王秀蘭听著,卻覺得心里愈發震撼。
一整頭野豬,說送就送了。
建業哥的魄力,還有這被公社領導親自派人來請的待遇,在整個團結屯,不,在整個小興鎮,恐怕都是獨一份的。
她看著李建業,眼神里除了崇拜,又多了幾分安心。
有這樣的哥哥在,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李建業沒再多說,他穿上那件還算厚實的外套,理了理衣領。
他轉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王秀蘭的目光無意識地追隨著他的背影。
嘴角咧著笑容。
心中為有建業哥這樣的哥哥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