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雪蜷縮在海盜船底艙的陰影里，听著甲板上傳來拖拽尸體的聲響。三具修士的尸體被拋入海中，濺起的水花聲混著海盜們的獰笑，像一把鈍刀在她繃緊的神經上反復拉鋸。她攥緊腰間染血的刀柄，那不是她的佩劍，而是從死去海盜身上扯下的粗制鋼刀，此刻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老三，清點完了！”有人用刀柄敲了敲艙門，“這次撈著個小妞，說不定能換幾壇好酒。”話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白櫻雪渾身血液仿佛凍結，她听見頭頂傳來布料摩擦的 聲，某種黏膩的、帶著靈力波動的氣息正順著梯子往下蔓延。
“小老鼠躲在哪兒呢？”沙啞的嗓音像生銹的鎖鏈在地上拖行，艙口陰影里浮現出一道佝僂身影。那人穿著綴滿骨片的黑袍，左臉爬滿青紫色咒印，正是赤焰海盜團二當家屠萬鈞。他手中提著一把三尺長的玄鐵重刀，刀身上凝固的血跡在靈力催動下突然活過來，化作細小血蛇順著刀疤游走。
“藏頭露尾的小輩。”屠萬鈞突然咧嘴一笑，缺了門牙的齒縫間溢出黑血，“你以為換身海盜服，本座就聞不到你身上的劍氣？”話音未落，重刀已劈出半弧黑光。刀風未至，艙內積水已被斬成兩截，飛濺的水珠在半空凝固成細小冰錐，挾著腐尸氣息向白櫻雪面門刺來。
白櫻雪擰身側翻，手中鋼刀本能地格擋，卻在冰錐觸踫到刀刃的瞬間轟然崩解。碎刀飛濺的寒光中，她看清了屠萬鈞刀刃上的咒文，那是用修士生魂祭煉的“斷空斬”，每一道刀風都裹挾著陰尸氣，專門絞殺修真者的靈脈。
“有點意思。”屠萬鈞瞳孔驟縮，他終于看清白櫻雪指尖縈繞的淡藍色微光，那是純粹到極點的劍意，沒有任何功法雜質，像初生的晨露般清冽。這種劍意他只在百年前見過一次，在那個讓赤焰海盜團折損半數高手的星辰宗劍修身上。
白櫻雪趁機退到艙口，神識全力催動，識海深處，閃爍光芒的識劍突然發出蜂鳴，透明劍身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當她的指尖觸踫到潮濕的船板時，地面的積水突然結冰，冰面倒映出她握劍的手勢。
“叮”。
七道星芒從眉心射出，每一道劍芒都精準鎖定屠萬鈞的眼、喉、心三處要害。煉虛修士的反應堪稱恐怖，屠萬鈞的重刀在身前劃出圓弧，刀風竟凝成實質鐵牆，將劍芒生生撞散。白櫻雪早已算準軌跡，第七道劍芒借著爆炸余勢，擦著屠萬鈞耳際劃過，在他的臉上留下細長血痕。
“找死！”屠萬鈞怒吼，周身靈力瘋狂涌動。艙外海面突然沸騰，數十條水桶粗的水龍破水而出，龍首泛著幽藍磷光。整艘海盜船劇烈傾斜，白櫻雪被甩向艙壁，後背撞上突出的銅釘，劇痛讓她咬破舌尖。
白櫻雪劍訣一變，劍意融入劍中。艙內溫度驟降，飛濺的海水在半空凍結成冰晶，倒映出無數個持劍的身影。屠萬鈞的水龍撞在冰晶上，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怨靈尖嘯聲中，水龍竟被生生凍成冰雕。
“劍修？”屠萬鈞終于收起輕蔑，重刀在掌心轉了個刀花，刀身上的血蛇突然全部鑽進他手臂，咒印瞬間膨脹數倍，“本座當年斬了七個星辰宗劍修，他們的本命劍就藏在這刀鞘里。”他扯開黑袍，露出纏繞著七柄斷劍的腰腹，劍刃上的血跡與他的咒印隱隱共鳴，“今天就拿你的劍，給老子的刀鞘開個新槽！”
白櫻雪只覺識海一震，七道殘魂的怨念突然涌來，試圖侵入她的神識。識海中的小劍發出清越劍鳴，劍紋金光大盛，如同一盞明燈照亮識海。她這才驚覺，屠萬鈞的功法竟是以吞噬劍修本命劍為根基，那些斷劍殘魂正瘋狂啃噬她的劍意。
“劍勢•星落！”
白櫻雪雙掌合十，識劍化作百丈光影從天而降。這招脫胎于劍經中“劍勢”篇，需引動天地間的星力共鳴。此刻，烏雲密布的天空竟透出點點星光，每一道劍芒都化作流星，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砸向屠萬鈞。
屠萬鈞終于色變。他狂催靈力，重刀劈出三道黑色刀芒，竟將空間斬出裂縫。星落劍芒墜入裂縫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艘海盜船的龍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白櫻雪趁機沖上甲板，海面已被戰斗余波撕裂，海水倒灌進裂縫，形成巨大的漩渦。
“小丫頭，你以為煉虛期後期是擺設？”屠萬鈞踏空而立，“本座掌控‘水之逆則’，就算你引動星力，也不過是給老子的血海添點養料！”他抬手一揮，漩渦中心突然升起九道水幕，每道水幕都映出不同的天象，晴、雨、雷、電、霧、雪、風、火，甚至還有極北之地的極光。
白櫻雪只覺呼吸困難，天地間的水汽仿佛都被屠萬鈞操控，連她的劍意都被壓制得凝滯。識劍光芒黯淡，劍紋上竟浮現出裂痕。她忽然想起劍經中記載的“劍旋”之境，那是將劍氣、劍意、劍勢融合，用劍溝通天地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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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旋”，咬破舌尖，白櫻雪將三滴心頭血滴在掌心。識海中，識劍突然與天際星圖共鳴，劍身開始高速旋轉，在她頭頂形成一個透明的星斗大陣。陣中二十八宿依次亮起，北斗七星化作實質光鏈，將她與整個天地的劍道規則連接。
屠萬鈞的瞳孔驟縮成針尖狀。白櫻雪周身浮現出淡淡劍域虛影，那是只有領悟天地規則才能凝聚的“劍域”。在這劍域內，海水被劍意凍結成冰晶，天空中的烏雲被劍風撕成碎片，就連他操控的水之逆則，都在星斗大陣的壓制下出現紊亂。
“不可能！你不過煉虛初期。”
怒吼聲中，屠萬鈞施展出壓箱底的殺招“逆浪九重天”。九道海浪拔地而起，每道浪頭都裹挾著海底火山的熾熱，浪尖上漂浮著無數修士殘魂。這招融合了水與火的極致力量，更是他用三百修士生魂祭煉的邪術，足以夷平一座小島。
但此刻，劍之領域，一切規則都被扭曲。白櫻雪操控識劍劃出圓弧，帶動星力，竟將九道血浪吸入陣中。高溫與低溫在陣內劇烈踫撞，爆發出刺目強光，海浪中的殘魂在星力淨化下發出淒厲慘叫，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劍域。
“碎”，白櫻雪一聲清喝，劍旋突然加速。星斗大陣中央浮現出一柄由星光凝聚的巨型劍影，以自身為樞，引動天地劍域，將敵人困入規則絞殺。
屠萬鈞終于感到恐懼。他試圖遁走，卻發現四周空間已被劍域封鎖，就連他的“水之逆則”也被星力壓制。重刀在手中顫抖，刀鞘上的七柄斷劍發出哀鳴，竟齊齊崩斷。他拼盡全力劈出最後一刀，刀芒如泥牛入海，被劍域輕松吞噬。
“不——”
慘叫聲中，巨型劍影轟然斬落。屠萬鈞的身體被劍域規則分解，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星斗大陣。他至死都沒能明白，為何一個煉虛初期修士，竟能撼動合體期才能觸摸的天地規則。
劍域消散的瞬間，白櫻雪如遭雷擊。識劍光芒黯淡，像耗盡最後力量的流星，緩緩沉入識海深處。她的經脈在劍旋的反噬下寸寸斷裂，喉頭涌上腥甜，眼前的海面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戰斗余波引發的海底地震，讓海面出現巨大的亂流漩渦，海水倒灌形成的吸力將她拽入深海。
咸澀的海水涌入鼻腔，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張開，一滴鮮血融入海水，竟在深海中激起細微的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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