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指尖還懸在機器人金屬外殼的裂縫上，藍雪瑩突然拽住他後領往後一扯。兩人踉蹌著退到旋轉門邊時，大廳地磚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嗒。
機器人胸腔里傳出齒輪咬合的脆響，它殘破的機械臂突然抽搐著拍向控制面板。藍雪瑩反手抽出腰後的戰術匕首，刀尖卻在半空凝住——整片拼花大理石地面如同被抽走骨架的巨獸，轟然塌陷成漆黑的豁口。
塵埃混著潮濕的霉味撲上面門時，楚凌雲听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斷裂的鋼筋從地底刺出，像巨獸交錯的獠牙，而獠牙深處竟蜿蜒著混凝土澆築的階梯。台階邊緣凝結著暗紅色物質，不知是鐵銹還是干涸的血。
"這棟樓的地基......"藍雪瑩用匕首鞘敲了敲裸露的承重柱，金屬踫撞聲悶得反常，"是空心的。"
楚凌雲蹲身撿起半塊碎瓷磚，拇指抹過背面發黑的膠痕。
生產批號在積灰下若隱若現，而旅館大堂的裝修分明是去年才翻新的。他忽然想起辦理入住時，前台姑娘指甲縫里沾著的青灰色泥漿。
"地下三層。"藍雪瑩不知何時摸到了樓梯口，戰術手電的光柱切開黑暗，"台階有二十八級，轉角處監控探頭兩個——全被酸液腐蝕了。"
她忽然將光束打向左側牆壁，楚凌雲瞳孔驟縮。
剝落的牆皮下裸露出蜂窩狀的金屬網格，某種粘稠的透明液體正從六邊形孔洞里滲出，在手電光下泛著彩虹色的油膜。
"軍用級防爆結構，摻了碳化硼。"藍雪瑩伸出手挑起一滴液體，刀刃立刻騰起青煙，"ph值小于1，這可不是普通安保措施。"
兩人順著階梯向下移動時，楚凌雲數到第七次拐彎。
台階角度越來越陡，空氣里的腐臭味逐漸被刺鼻的化學藥劑味取代。
當藍雪瑩突然剎住腳步，楚凌雲的鼻尖幾乎撞上她後頸散落的發絲。
手電光柱顫抖著掃過地下空間。
三百平米的開闊層高將近八米，十二根承重柱上纏滿手腕粗的電纜。
六座圓柱形培養艙呈環形排列，艙體表面凝結著厚厚的白霜。
最中央的操作台被掀翻在地，全息投影儀還在循環播放某個未完成的3d建模——人體脊柱被替換成機械結構的剖面圖正在半空緩緩旋轉。
"看編號。"藍雪瑩的匕首指向最近那台培養艙，艙門密封條上印著"c70415"。霜花覆蓋的觀察窗後，隱約能看到漂浮在淡綠色液體里的蒼白軀體。
楚凌雲湊近時，培養液突然咕嘟冒出一串氣泡。
一張腫脹的人臉猛地貼上玻璃，潰爛的眼皮被壓力沖開，露出兩團絮狀物填充的眼窩。他後撤半步撞上操作台，打翻的燒杯里滾出半截碳化的手指骨。
"這些是......"藍雪瑩用手電照亮角落堆積的防護服，袖標上燙金的"黑蜂"字樣正在氧化，"三年前倒閉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
楚凌雲用鞋尖撥開地上一本實驗日志，泛黃的紙頁間滑出張照片。畫面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們站在培養艙前合影，所有人胸口都別著枚六翼飛蛾造型的銀質胸針。照片背面用紅筆潦草地寫著︰【樣本已突破臨界值， 在注視我們】
穹頂突然傳來鋼筋扭曲的巨響，兩人同時抬頭。
通風管道裂開的縫隙里，正淅淅瀝瀝落下混著血絲的粘液。
藍雪瑩突然拽著楚凌雲撲向右側，一具穿著研究員制服的尸體砸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尸體後頸處，拇指大的金屬接口還在滋滋冒著電火花。
"神經接駁插槽。"藍雪瑩用刀尖挑開尸體衣領，蒼白的皮膚上布滿蛛網狀的藍色紋路，"這些人把自己改造成了終端機。"
楚凌雲正要開口，培養艙群突然同時發出尖銳的警報。
淡綠色液體開始沸騰，所有艙體內的尸體瘋狂撞擊著強化玻璃。
全息投影中的機械脊柱突然增殖出無數骨刺，將虛擬人體扎成海膽狀的肉團。
"跑！"
藍雪瑩的吼聲和第一聲玻璃爆裂同時炸響。
楚凌雲躍過翻倒的實驗台時，瞥見某個培養艙底部滲出的粘液——那根本不是化學藥劑，而是無數糾纏蠕動的銀色線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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